有一日,陈传席先生从北京来,正是西安下过一场雨,两人就说到天气,突然地醒悟了:天气就是天意。 我们常说天地,天是什么呀,天不就是天气吗?地是什么呀,地不就是土壤吗?想想,人类的产生,种族的形成,以及文化、政治、经济、军事的区别,没有不是天气和土壤决定了的。又想想,天不再成就明朝,就大旱三年,遍地赤土,民不聊生,李自成就造反了。天还要成就孔明,东风刮来,草船借箭,火烧连环,曹军就灰飞烟灭了。 过
经络图上,耳朵这器官有密密麻麻的穴位,让人明白每一根毫毛都不可小觑,每一寸肌肤都有其深意。幸亏,这些知识于我是滞后了,不然,那缺了一角的耳朵,经络在这里断流,有多少穴位无法安身?我揭开的那些深藏在岁月深处的幽暗,是否会阻挡着我迎向欣欣向上的阳光? 一 阿雄伯把一把龙眼木靠背椅拉到腌制厂门口,随意一放,沉沉的屁股随即甩给它。阿雄伯面对街路,跷起二郎腿,酒足饭饱惬意横坐着。在他那里,大街更像他的客
2023年12月12日,星期二,晴 天亮的时候出发。我拖着20寸的行李箱,暖阳毫不吝啬。墙壁爬满了炮仗花。路边几朵开败的玫瑰看我,或许想说什么。只是,我什么也听不懂。就连自己的内心,也不能把控。 这次是驻村。吃住在村、工作在村。和多年前我无数次的进山,类似。那时,我们吃住在一线,干的是国防工程。现在是乡村振兴。 程家坝,大红田隧道,勤丰特大桥,百花山隧道…… 就下高速了。又拐了几个弯。就入
记忆,是刻在个体生命年轮上的私密纹路,却又共同拼接起一个时代的拼图。它带着体温,沉淀着细节。 作为在改革开放轰鸣声中成长的“80后”,我们的日常,便是时代巨变最真实的镜面。然而,回望20世纪八九十年代,目光常被宏大的纪念碑或戏剧化的传奇吸引,那些构成生活基石的、沉默的“砖石”——普通人的寻常日子,反而在叙事的边缘模糊、褪色。或许因其切近,尚难称之为“历史”;或许因其平凡,似“无甚可书”。 今天
伯克利的魔山 记不清卜弼德什么时候死去,两年或是三年前。 陈也是一样。去年还是前年。 我们刚一到达,静静沉思的卜弼德 就谈起了一开始很难习惯, 因为这里没有春天或夏天,没有冬天或秋天。 “我不停地梦见雪和白桦林。 “这里很少改变,注意不到时间怎样过去。 “这里,你会看到,是一座魔山。” 卜弼德(Peter A. Boodberg)去世了,陈世骧也离去了。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在加州
锁芯里的铜弹子总在暗处等着,等一根恰好的钥匙,或者一双懂得迂回的手。四毛的手,就是被时光和誓言磨出了这种默契。在江南水乡的酱卤香里泡了大半辈子,他的指节间既有铁丝的冷硬,又带着点麦芽糖的温软 —— 那是帮东家婆婆修锁时,老人家硬塞给他的灶糖留下的余味。 师傅走的那年冬天,松滋河的冰结得能走人。四毛在坟前守了三个月,把师傅传给他的那套工具磨得锃亮。铜制的拨片映着雪光,像面小镜子,照出他冻得通红的鼻
那些麦田深处所涌动的古意,被藤蔓缠绕,那些火焰深处沉默的鸟雀,背着山上翻滚的石头尖叫,那些悲伤而又野蛮的风雨,将山气一齐拍在渭北石刻上。渭北荒野里,所有的石刻都活着,都会在深邃的午夜,发出隐秘而又深沉的嚎叫。那些声音刚一落地,就被迎面而来的飞虫吞掉了。侧耳细听,你会听见飞虫的鸣音里缭绕着一种虚空,那其实,是石刻千百年来内心的震颤。它们并未死亡,而是被死亡环绕。死亡于它们,是一种日常的起伏,并非嗓音
一 堂屋是明泰昌元年(1620年)开工建造的,这是徐霞客献给母亲的礼物。那些年里,徐霞客的母亲得了痈疽,总不见好,霞客心里万分焦虑,便约了族叔一道,俩人山一程水一程,星夜赶往福建的九鲤湖,为母亲祈福。母亲的病终于痊愈了,徐霞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母亲否极泰来,徐霞客决定造一座堂屋,以此庆贺。堂屋的名字想好了,就叫晴山堂——庚申六月初八夜,徐霞客在九仙祠祈梦的时候,梦境里清晰地出现了司马光的两句诗
招摇山 一种韭菜一样,却开青色花朵的植物,叫“祝余”,吃了它可以不饿。一种像构树一样的“迷榖”树,光芒四射,将它的花叶佩戴在胸前,可以不迷路。至于水中的“育沛”是什么东西说不清楚。或许就是一种鱼虾样的水族吧,吃了它,可以治疗寄生虫引起的“蛊胀”。 这座山叫“招摇山”,山上有桂树、金玉矿,至于它临着的“西海”是什么海,也没人说得清。 闭目一想,一座高大的山上,祝余花开满了青色的花朵,迷榖树光华
白于山就像一只被炭火烤熟了的红薯,掰开后,热气升腾。 童年时期,我们全家挤在半山腰简陋的窑洞中,水窖里蓄积的雨水,虽带着泥土的腥气,却仍被我们视为珍宝。“无定河,救万民。”奶奶迈着小脚走出院子,虔诚跪下,双手合十,对着火辣辣的日光祈祷。热风把大地烤成了干裂的土块,踩一脚扬起一股尘土。稀稀拉拉挂果的桃树,枝头已被烈日灼伤。玉米叶卷曲,糜子枯黄一片,奶奶望着满目枯黄的庄稼,哽咽道:“今年,又把年成跌
他们以不同的理由来到城市。 拾荒者 韩芹,六十九岁,来城里拾荒好几年了。她个头很矮,只有一米五五的样子。 她人虽矮,可往三轮车上码放的废品却很高,我为此很是惊叹她身上的劲头。她捡拾的废品就暂存在我车库的对面,待她分拣后拉走,卖掉。有时,我正好到车库开车,她就让我和她把很重的蛇皮袋抬到车上去。假如没有遇到我,她自己也能弄上车去,但不知道她是怎么弄上去的。她每车废品能卖到两百多元,一个月能卖到四
地 衣 肥沃的土壤与温润的气候,孕育出了一个种类繁多的菌类天地。红如玛瑙的牛肝菌,顶着圆润的菌盖,隐匿于落叶之下。形似小伞的羊肚菌,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凹槽,俏皮地在草丛中探出脑袋。鲜嫩爽滑的香菇,散发着独有的醇厚香气,紧紧依附着腐朽的树干生长。对于农人来说,每一次俯身采撷,都是与山菌的亲密交流。 斜峪的黎明总裹着松脂的甜腥。当晨雾漫过冷杉林,戴鹿皮手套的菌农便踩着腐殖质的软毯进山。他们深谙松茸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李白离开山东,作东南之游,在吴越的青山秀水中疗救自己受伤的内心,他一方面调整自己的心态,一方面继续得江山之助,以大量的诗歌创作充分地表达自己复杂的、纠结的、痛苦的内心世界,也表达他对社会、对时政越来越深刻的认识,他的诗歌在飘逸洒脱之外,多了几分厚重与激烈。 李白始终非常认真地往返于长安道上,希望实现自己的功业理想;李白也始终非常认
当梦境变为剧场,闪电在等待雷声。 ——题记 “咿……呀呀……” 疯子又在风中唱戏了,听上去好像很多人在唱。隔得远,他是个站在天底下的影子,光溜溜的,浑身长满我看不清的嘴。走近些看,他穿着短衣短裤,嘴巴也只有一张。我不敢再走近——他边唱他的戏边朝我招手了;转身就跑,他的一张嘴仍在风中追着我。我不敢回头,不知道那是怎样一张嘴,扁着怎样的嘴唇,呲着怎样的牙齿,藏着怎样的舌头和喉咙——一齐用力,发出
雷人画语 不是我高冷,而是我不需要那么多点头之交 怎么才周二?这种不三不四的感觉真让人窒息 我,在没人的时候最像我 我都不敢想象万一我发财了,我还能不能经得起诱惑
丘处机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传奇的人物之一。他生于胶东半岛的烟台栖霞县,为金末元初的全真道道士,是王重阳的徒弟,全真教第五任掌教,深受金朝皇帝与成吉思汗的敬重。成吉思汗曾经邀请丘处机会面,丘处机因年事已高本想在燕京会面,但是当时大汗在中亚忙于西征,因此丘处机远赴中亚,并于元太祖十七年(1222年)四月在大雪山八鲁湾行宫与成吉思汗相见。跟随丘处机的弟子李志常根据此次行程的见闻写成了《长春真人西游记》一书。
沐英城 这里的城堞,埋着明月与残刀。八百里加急都是空洞或徒劳,快马流星只是厨房里的一道油炸鱼。南昌的城墙早已消失在空气中,仅在当地博物馆里留下了有限的老城砖,偶有考古爱好者在城中居民的厨房或厕所发现旧城的蛛丝马迹,多被密集的人间烟火所湮没。当年守城者和攻城者展开激战搏杀的城墙,已被一幢幢或高或矮的建筑物踩到了地底,抑或只有在开发楼盘打地基的过程中才可能挖到一截旧城墙,沾满泥腥味的墙砖上依稀可见一
清末上海,工商业的繁荣使市民阶层迅速壮大,促进了绘画市场从文人雅赏向新兴市民审美趣味的转变,强劲的经济吸引着众多以卖画为业的画家寓居沪上。当传统文人画家还在书斋里品味笔墨意趣时,任伯年已在上海名声鹊起,成为“海派”画家的领袖。任伯年的绘画是在世俗、开放、多元的市场氛围中发展起来的。 任伯年(1840-1896)名颐,字伯年,祖籍浙江山阴(今绍兴),人物、花鸟、山水皆精。伯年绘画起于民间,其幼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