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驰先认识的赵一名。当年两人都在医学院。徐驰学法医学,赵一名学外科。 但毕业前,两个人不相识。七十周年校庆,他们坐一桌。聚会到中间,还有些“场贩子”兴致正浓,对酒瓶吼起歌。兴奋到头,疲倦就生长出来,浑身像碳酸饮料跑了气,留下一团软绵绵的甜水。举头一看,对面人也盯着他,他从他目光中辨识到同样的倦怠。送走同学,徐驰蹲马路沿上等出租车。一辆摩托车嗡嗡嗡嗡,吽得冲散了拉手牵脖的同学。摩托在他身边停下,黑
钱幸,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张炜工作室高级学员,法学硕士,北京师范大学与鲁迅文学院联办研究生在读。小说散见于《收获》《清明》《芳草》《野草》《山东文学》《时代文学》《安徽文学》等杂志,并被《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小说月报(大字版)》《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海外文摘》等转载。获泰山文艺奖、山东文学奖等;中短篇小说集《冷静期》入选2022年度“21世纪文学之星”。 小饭,1982年出生于上海
一 邹福卿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是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看了看。夜里跟田秀华做那个事有点累了,担心睡过了头。还好,才清晨四点半钟。镇子上那辆开往广州的长途大巴的开车时间是早晨六点,还有一个半小时。他的心里就又开始活动起来。此时,田秀华正依偎在他的怀里做梦呢。气息均匀,面带微笑,时不时,还嘀咕着什么。夜里做那个事的时候,她还说呢,这是多得的一次,得让她满足才好。于是,他就做得更加的起劲了。 他原本买的
刚进腊月二十,小婵家就在商量着宰羊了。吃晚饭的时候,爸爸说:“过两天就把小婵的羊宰了吧。” 妈妈最先响应:“嗯,过年了。往年咱们老是嫌羊肉贵舍不得买,今年幸亏有小婵的羊。” 哥哥说:“那找谁来宰呢,是找韩老三,还是找刘勇?” 妈妈说:“刘勇,韩老三要钱,刘勇只要一副下水就行。下水难拾掇,洗刷不净,正好给他,省给钱了。” 爸爸说:“行,那就找刘勇。” 小婵不吭声,低着头喝了两口粥,放下筷子
2023年5月11日14时28分04秒 每到一处地方,我都会下意识地寻找一只机械行走的钟。此刻,我这个闲散之人,正彳亍于成都双流机场,没有时间,双腿便没了方向。 钟声清脆地响了起来,循声望去,那口挂钟悠远而肃穆,似一幕老旧的黑白电影,画面忽明忽暗,三根指针时快时慢。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嬉笑着奔跑,撞到我身上,也撞碎了记忆的钟声。女孩抬起头,用灵动的双眼审视着我。机场光洁的玻璃幕墙上,映出我暗
乘坐K1210次列车,从这里到杭州需要20个小时。某一时期,这趟列车正是这样“轰隆——轰隆”地以不变的节奏前行着,我看见,它驮着一段嘈杂的历史,大张旗鼓地用时间为自己标注重音。那个时期的男人们,会满怀深情地告诉爱人,自己是如何挨过20个小时,才来到她的身边……如今,人们再搜索从这里到杭州的列车,已经不会出现任何“K”开头的车次,它终于也成为了一段记忆。一个20小时和100个20小时,那些橄榄绿色的
西小麦,1988年生,现居山东济南,人民教师,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安徽文学》《特区文学》《作家天地》《小鸟文学》《ONE一个》APP等期刊。 我坐在小转椅上,手伸进羽绒服内里口袋,想抽根烟。场所内外禁烟,标识就在头顶的侧墙贴着,又把烟盒放回去,无精打采地看着游乐场。场子里的海洋球是蓝白的,一大片挤着一大片,有黄色的橡皮艇勉强漂浮在表面,孩子们抢着爬上小艇,释放表演
刘西溪,本名刘瑞祥,1997年生,山东沂源人。先后进修于山东省文学院、鲁迅文学院。曾获济南市2021年泉城实力作家,现居济南。 婚礼在新华字典里是一个名词,在洛布镇是一个动词。 “看到莉莉的第一眼,我的心里就发生了9级地震。地震波蔓延到了手上,我握紧了拳头。”这是刘林准备好的结婚典礼上发言稿的第一句,第二句还无从下笔,因为最近心烦意乱。 刘林在老家办一场婚礼的决定,遭到了女方家庭的强烈反对。
一 村子四面八方延伸着自己的枝蔓,每根枝蔓米粒儿般缀着十几户人家。清晨或是傍晚,炊烟葱柱一样在每户人家的平屋顶上拔起,随西北时紧时松的风摇摇摆摆,很有一些渺渺的古意。每天,火车轰隆隆的响声穿过村子,把村里同样米粒大小的一些事带到外面,再把外面略大的一些事带到村里,村子在黄昏时便显得心事重重,就像村北最末段缀着的村医这几日每每无法舒展的眉头,他突然间好像又老了很多。 “不用写,没什么可写的!”村
一 小时候,一次深夜,父亲背我去姥姥家,一个名叫青龙庄的小山村。我趴在他的背上,看到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从野草丛晃到路边的树林,又从树林晃到黑黢黢的天上。天上一弯浅月,泛着洁白柔弱的光。冷风袭来,那光微微颤动,似在耳边呓语: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是我童年的阿娇 船长什么样,我是没见过的。可我见过脖子被
寻找山之丰饶 王 川 天空湛蓝,几缕横跨山顶的白云几乎已经融化,像即将全部融入大海的透明纱幔。 似乎在第一场雪晴之后,天空才能呈现出如此宁静而深远的颜色,它覆盖着整座刚刚从风雪中陷入静默的沂山。 某一个时辰,你朝空间深处瞭望,试图从苍茫之中分辨出一丝旖旎。接近正午的阳光穿透清冽的空气,将树木纷繁的枝柯染成浅金色。只有这个季节的萧疏,林子的线条才如此丰富、动人,每个局部都是入画的笔墨。从山
曾经,圩乡的水和天是连在一起的。岸边,或船上,低头见天,一朵朵白云在水底漂荡,一条条小鱼就在云上漂游。深邃的天空中,飞翔的小鸟仿佛掬水可触。 水中的小鱼当然伸手能捉,并不怕人,水挑上有许多鱼。你若赤脚站在水挑上,它们会一群群地啃咬着你的脚趾和小腿,痒乎乎。这种鱼要么是痴呆呆的桃痴,要么是调皮的小鳑鲏。俯下身子去抓一把,抓到的大多是一片麻溜溜的鱼籽,黏乎乎地紧敷在青石板下。春天的傍晚,放了学,找一
张炜老师《九月的寓言》写了一群被称为“䱓鲅”的流浪人,从外地迁来,被当地人瞧不起,卑贱而坚挺地活着的故事。 曾经有些人背负着一辈子的所谓不名誉,自卑而艰难地活过;曾经有一些人屈辱而倔强、顺从又挣扎地逃离抗争一生;那些不被人知的往事,那些鲜活灵动的生命,血淋淋、热腾腾。读着那个年代的故事,隔着如水的光阴,都能感觉电闪雷鸣的疯狂,生命热情的激荡和痛到骨髓里的哀伤。 如果从正常意义的生活来看,这些荒
美 木心先生说,没有审美力是绝症,知识也救不了。美学教育的衰落,使人们渐渐降低审美能力。 中国古代的人文、艺术、山水、宗教、建筑、器物等,在美学方面之成熟之高雅,一上来就独步世界。 从十六国一直开凿到元朝的莫高窟见证了最初的东西方文化融合。1400多年前,隋朝工匠李春建造的赵州桥历经多次地震、洪灾,依然屹立不倒。唐朝时期依雪山而建的布达拉宫在白雪皑皑、藏香弥漫间矗立了一千多年,堪称建筑艺术与
北方向日葵 在空旷原野,像野生野长 风中喧笑嬉闹,扬起花盘衣襟 在那样时刻,在旷野无边的寂寥里 久久无语,让你想起命运 怔住眼睛,空落落一颗心 天空一群大雁,天边一台红色 移动拖拉机,碧蓝嫩江,遍野瓜香 陌生的土地啊,辽远北方 这是在久居的都市又想起 那个青春深秋,松嫩平原时而风中 狂舞,时而安静的孤寂向日葵 你还记得,那个清晨小站 它们夹道送别,追火车奔跑 火车转过一
大雪覆盖田野 只有大雪才能覆盖田野 人间没有那么大的棉被 如果大雪不化田野就是大雪的 一只兔子即使没有踪影 我也能找到它 它吃掉了我的豆子 我一直惦记着它 逮住它,把它的血洒在雪上 那只讨厌的鼹鼠已经躲藏 它很聪明 它吃掉了我的花生种子 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不放弃 我踩着厚厚的积雪寻找 那么大的雪原上就我一个人 愤愤地走着 我把每一脚雪都踩出了声音 而在雪原上
阴翳笔记 或许,河流奔走 顺着坡度的高低,随便写下了 泥沙的痕迹。平原存在于 我陈旧的记忆之中,熟悉的麦田 与不分季节的杂草,组成 被人长期诟病的贫穷。然而 谁又能轻易离开故乡,重新寻找 另一个家乡,布罗茨基或纳博科夫 蝴蝶怎么飞,都会是隐喻。 流浪者,在时间的暗处,抖动着 肉体,随处可见的阴翳 渴望获得某种生机,那些复杂的事物 以笨拙的方式,传达来自 不可言说的秘密。
代 价 想飞的时候,将影子 一点点切割下来喂给鸟群 这痛的代价通向 死亡的自由。我不想拒绝 将锋芒刺向更大的坚硬中 从而听取善良的回声 城市没有天空 “鸟代人飞”,鸟将自己 喂给熟睡的人群 或者将鱼倒入喷发的火山 看它们在尖刀上跳起舞 灵魂因此颤抖如树叶 内视力 与一堆荒野的沙子对视 眼睛徒然无力 看它们摆弄着造物者 常态的鬓发 对抗着霜雪的骂名 毛衣簇拥新王
海边的拾荒者 天热、无风,太阳燃烧 穿透密集的防风林 抵达啄木鸟的巢 我把自己缩进冲锋衣 遮蔽鸟鸣在林间的回声 岸边发暗的礁石 水藓光滑,一块 白垩时期的化石 恐龙曾在此许下 饱食的心愿? 拾荒老人在上边 倒出拾取瓶子的水 大海因此而膨胀 足够水鸟立于波浪上 练习远眺及滑翔 鸟之歌 一只从来没见过的鸟 落在公寓水边的草坪上 不久前它的身子刚从 天上高的云里分
这个秋天快结束时,米小娴感到小腹坠痛,牵连到后腰有钝痛感,很快下身见红,并且日渐消瘦。 家属来了吗?医生冷不丁冒出的这句问话,让米小娴心口紧了一下。米小娴的姑妈就是腰痛、便血、肾衰竭,去年冬天不幸离世的。想到这,刚从4S店提上新车的心花怒放转瞬即逝,米小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社区门诊到市里医院,一个人来回好几趟,米小娴打算再到省里的医院“死”个明白。米小娴把车停在学校旁边一个入住率不高的老旧小
1 我的脚下是齐长城。 我的脚下是横亘了两千五百多年的齐鲁巨脉。石块垒砌的长城,仿若平平仄仄的诗行,和着石磬编钟清澈空灵的音律,从岁月的深处迤逦而来,脉脉地散发着历史的幽香。 脚下的每一块石头,都承载着两千多年的故事,朝代的更迭嬗变,历史的烟尘一层一层地漫过,岁月的风一遍又一遍地撕扯,风风化了那些青黑色的石头,风磨蚀了那些长满青苔的石头,却不曾吹走那些附着在石头上的过往,那些过往犹如龟甲上的
1 娘,你每次来我梦里,我都哭 你来去匆匆,不看我 如同我不是您的儿子 您,在忙什么啊?娘 我明明端了一杯水,像每年的明前茶 清明,多刺人的字眼 即使与茶关联,依然 让我的心扎满冰针 暗影,或者枯柳 是断肠人凌乱的白发 我无力将思念写成文字 书,终将萎落成泥 娘,您不在的时候 这尘世的茶啊,都成了苦 可我的梦里,总有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端着一杯茶,边哭,边追 2
一、城乡夹缝中的旅者 《泱泱》将故事发生地设定在山东乡村、县城与首都北京,城乡之间由高铁、高速公路连接,作者抒写了三个带有自然人性弱点的青年奋斗者离开共同的乡土窦家村、摒弃其自然指向的生活方式,在泥沙俱下的陌生城市中谋求身份、寻觅位置的经历,他们在过程中遍尝欲望与失去的甘苦,而其运命也在因缘际会间几度突转,最终归宿未定。中心人物的设置不乏典型性,得益于大量生动一手经验的积累,作者分别勾勒出农村留
从《余事勿取》到《王能好》,魏思孝的小说持续关注大时代里乡村小人物的困境与缺失、痛苦与安慰、恐惧和挣扎,充满了解的同情。作品晓畅生动、娓娓道来,作者像一位默默的建筑师,建起城堡后,又恭敬周到地帮读者推开一扇扇门,领略一个个和你看似遥远又和你一样卑微、踏实、辛苦的活生生的人的追寻。绵绵的力道逼你在合上书后仍忍不住击节唏嘘,辗转反侧,久久难忘。 《沈颖与陈子凯》是魏思孝的新奉献,他把目光从熟悉的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