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向晚把白嫩嫩的脚荡进水里,急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了,像喝了杯凉茶。她双手撑地,精致的下巴呈四十五度角仰着,露出了小女人般的娇态。清凉的巴河水来了兴致,即兴起舞,在她脚面打了个漩儿,又欢快地奔向远方。 向晚把目光落在吴阿婆身上。吴阿婆正在洗一床蓝底白花的麻布蚊帐。她挥舞着扁扁的、泛着光阴痕迹的捣衣棒,一下一下捶打着。 都是些老物件啊!向晚感叹道。 是啊,这是我的陪嫁呢,四十八
安置鼓的建筑称为鼓楼,在寺庙中多与钟楼分别设在大雄宝殿的左右两侧,故有“左钟右鼓”之称。传说,忉利天善法堂之大鼓,不击自鸣,闻其声者即起惧恶生善之心,故称为天鼓。 ——题记 小和尚过来取鼓,解清风面无表情,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说:“鼓不卖了!” 小和尚想到回去无法跟师父交差,说:“不是说好了今天来取鼓吗?怎么能说不卖就不卖了呢?”小和尚有些委屈,又无可奈何。接着,他眼珠子一转,计
1 事情开始于朗思一次晚间写作中的间歇。 能够坐下来写作,在那一段时间对于朗思来说是一件难得的事情。那时,他和花绾刚从南方度完蜜月回来,还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两个人的眼睛都格外敏感,长着丹凤眼的花绾往往一个眼神,就让他缴笔“投降”。 朗思和花绾都信守把最灿烂的爱之花开放在洞房花烛夜的原则,相识相恋三年,他们浓情蜜意的亲昵仅限于拥抱和接吻。所以,两个人的蜜月晕轮效应便不可避免地产生
一九九二年腊月廿三,我与大张从淄博的张店启程往家返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雪仍在不停地落着。 好大的雪。天地之间除了夜的黑就是雪的白,黑白对比得那么柔和,雪把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我们的吉普车在弯弯的山道上行驶着,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我虽然喜爱雪,但此时早没了观雪的兴致,要知道今天过小年,我心里想的是快点回家。 此时,山道上车辆很少。厚厚的雪被压出一道深深的印痕,大张两手紧握方向盘。他是一
清明将至,新绿初生。 暮色中,窗外的世界正热闹,人间烟火繁华了生命的活力和张力。 胡晓薇坐在沙发上,听歌。她的手机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毛不易的歌曲《一荤一素》。 她有着母亲那样的大眼睛和晒不黑的白皙皮肤。性格像父亲,她总是笑声爽朗,一笑便如盛开的向日葵。她行动如风,语言爽利,女刑警风风火火的形象在她身上得到完美体现。二〇一四年九月,她退休,九年多的时光倏忽而过。她突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
起早驱车与文友们探寻明长城遗址。初进五月,清晨六点钟莲花镇莲花村茶棚屯的太阳已有半尺高,光温柔地洒在水面上,河水随着光影的闪烁晃动着,波光粼粼,倒影重重。山绵延着依水而卧,山连水,水连山,一幅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我已久违,或者说这样的感觉我已久违。心沉静又有些雀跃,为那诗意的情境,也为久未谋面的朋友们。 我们迎着太阳站在水岸上,怀着兴奋在远眺。是的,踏着黑土地目光穿越
拉石磨的驴 石磨是从前乡下最常见的玩意儿,用于把米、麦、豆等粮食加工成粉、浆。磨是平面的两层,两层的接合处都有纹理,粮食从上方的孔进入两层中间,沿着纹理向外运移,在滚动过两层之间时被磨碎,形成粉末。 石磨的动力可以是人力或畜力,如果是畜力的话,一般会选择驴。出于对驴的爱护,防止把驴的脖子磨破,要给驴脖子套上一个装满麦秸的细长软和的布袋儿,再用一块黑色不透光的破布蒙在驴的眼睛上,这也是为了防
我的幸福被编织塞满 鸟巢抬高了我的目光,落叶松抬高了兴安岭的天空。 奶奶摆好木架,铁锅抬高了拓展疆域的火舌;妈妈摆好碗筷,石桌抬高了卷土重来的等待;父亲码好松塔,秤杆抬高了梦想的千疮百孔。 兴安岭民间的土方,编织祖父的脚步,永不磨灭地在山林和河谷之间穿梭;野菜、山果、鸟蛋,编织姐姐的挎篮,永不疲倦地在草丛和枝叶之间饱满;胖头鱼、嘎牙子鱼、麦穗鱼,编织哥哥的鱼篓,永不放弃地在河汊子
我对秋树情有独钟。尤其仲秋时节,天气疏朗,霞光映面,邀三两好友,至荒野深处,坐石听泉,蛩声满地,红叶染林,让人从繁杂的生活中抽身,作辽旷的遐想。 两年前,我还在市中繁华地带僦居,树少草稀,少有野趣,常感心神晦暗,惘然有所失。去年春天,我从咸阳搬至太乙,住在了终南山脚下。久了,人方才松弛下来。近来,山中游走,霜红雾青,对秋树愈发喜爱了,便想着粗略记上几种,以诉幽情。 柿树 田家荒野,村头河畔,
今年是我写作的第十二年,按说时间不短了,可我总觉得这条路似乎才刚刚开始,充满未知的可能性。 回首这十余年,如果问“是什么让我萌生写作的念头”,或者说“是什么对我的写作影响最大”,我觉得是我常常与自然界接触有关。 来江南生活之前,我长期生活在吉林省的一座城市,这座被群山环绕的城市叫山城。山城地处长白山脉,有着可观的野生动植物资源,它们丰富的种类和庞大的数量后来常让我想到梭罗《野果》中的描述。
1 一〇九一年十二月末的塞北,雪纷纷扬扬,天地一片白。一行人好像洁白绸子上踽踽而行的小蚂蚁,随时淹没在雪的狂舞里。此刻,坐在车里的主人,望着窗外雪色苍茫的世界,两个多月的行旅之事浮上心头,多少山岭河流,多少风土人情,多少馆驿灯火,多少行旅羁思。一位老人不禁吟咏道:“朔风吹雪著人寒,行尽千山复万山。”这位老人是北宋饶州鄱阳人彭汝砺。 回望这一年的闰八月十六,彭汝砺持旌节出发。中原的田野谷
一条小河两岸,散落着若干村庄,村庄之间的小路,把一个村庄与另一个村庄串联起来。 站在大山上看故乡,故乡好像一棵大树,开枝散叶,小河就是树干,村庄就是果实,这村庄的小路就是树的枝条。 站在村庄上看小路,小路像手掌心的纹路,或隐或现,或深或浅,或宽或窄。 站在小路上看小路,小路就像是毛细血管,我分明听到了血液“咕咕”流动的声音,我清晰地触摸到了热血沸腾的温暖。 村庄的小路,就是
十年前,父母在老家门前栽了一棵石榴树,现在石榴树长得青翠欲滴、枝繁叶茂。每年五月,我们回老家,都会看到那棵石榴树在精心地装扮自己。红艳艳的花朵挂满枝头,绿叶间展现着少女般羞涩的笑脸,枝条也随风摇曳,好像在迎接回家的主人。红花绿叶相互映衬,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那醉人的景色,令我流连忘返! 当我返回城市,每天照例去上班,踏进校园,看到教学楼下那棵石榴树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老家的那棵石榴树。
现在看过并记得老电影《锦上添花》的人应该不太多了,影片里那种地僻人稀、民风淳朴、生活火热的小火车站至今仍然还有。在长白山余脉海拔一千二百八十米的老爷岭上,仍然存在,那就是老爷岭车站。老爷岭车站红墙黑瓦,高高的信号机日复一日绿灯烁烁,经年累月引领着大山深处的列车畅通无阻。 冬天,长白山的雪季长达半年以上。站台上,经常有个拿着扫帚,歪扣一顶小白铁桶帽子,挺着个胡萝卜鼻子的雪人,瞪大煤球眼睛,盯着来往
女儿从小爱好文学,初中时她形成了熬夜学习、写作的不良习惯。特别是她读高二那年,疾病突然向她袭来,也成了我和妻子心底终生牵挂的疼痛。 那年,女儿刚满十七岁,正值青春花季,因为病魔缠身,我和妻子不得不让她休学,将她送入省脑科医院进行治疗。经过两个多月的住院医疗以后,女儿恢复健康,但她患得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必须坚持长期服药,不然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 女儿有着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为了弥
白帝城 走在两千年前刘备踏上的路 虽有主角命 却没占天下大运的孔明 是后世永远的意难平 一身谋略谋社稷 三分天下 终留一世文章 生为宰相 死做文人 真实的男人 幸福的男人 历史沉在水底 我离开了这座 江心孤岛——白帝城 妈妈的智慧 八旬的妈妈 灵魂的头发丝都染成了雪白 在院子里拔杂草的时候 在屋子里擦地板的时候 在吃着凉水饭的时候 在出神地望着远山的时候
四月,不止是一个季节重复 王庆和 清明无雨 清明无雨,微云在云端 从昨天的阴转场而来 我回家的心,一直匍匐在昨天 随车子的颠簸起起伏伏 祖坟前,周围的樱桃树绽放 一树树吐纳梨花的白,自发装点起 彼此的痛与思念 摆好祭品,压上坟头纸,倒上白酒 燃起一摞摞的钱粮纸,青烟袅袅 我们站成石碑,比肩成排的花树 致敬祖上恩德 清明难得晴,今年是个意外 而心底的雨,四月里一直下个不
童年的长度 童年的长度至少跟梦中的河堤相等 那里,生长过绿色和快乐 也闪过浮云一般的烦恼 村外,柳笛把春意吹成五彩的歌 记忆中的水塘,总能掌控天空的高傲 内心的草木之念一尘不染 草尖托举的蛙声,高过小鸟的翅膀 除了担心长大,童年几乎没有需求 那时候,日子比山羊的尾巴还短 一树梨花还没开满,春天就走了 我们经常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眼看着寒冷,跟随残雪一起融化 梦中的蓝鸢尾
空贝壳 还记得它舔舐大海的样子 湿润而细小的舌头 卷起海浪 地平线起伏着 像款款走来的爱人 迫不及待 脱去蓝色衣衫 海螺的回声 悬挂在灯塔顶端 继续敲打 银河里孤独星辰的门环 当贝壳张开 蠢蠢欲动的嘴唇 使大海合拢来 独自吞咽滔滔苦水 当贝壳合拢 则是退潮的沙滩 散沙般遗留着 爱的遗迹 最后只剩下这只空贝壳 像一位年迈的盲人 徒留的眼眶 芦苇滩 长颈
命运的驳船 跨越风雨飘摇无定的岁月 乘上命运的驳船,磨砺多半个世纪 一个糊涂懵懂的孩子,头脑渐渐 清晰如碧蓝的天空,任其高蹈的云雨 来去挥洒,自如地涂抹大地凸凹的沟壑 曾去道观抽签算命,命脉单薄犹似 一根麻线,拴不住一只蚊子的前腿 前景一片迷茫。我在大山的夹缝里腾挪 泥腿子沉如千斤,迈不出低矮的门槛 仰望天空,向往有一对飞鸟的翅膀 长在我的身上,希望飞向无尽的远方 几十年跌
小学校园灌木丛里长出一群大鸟 小学校园的灌木丛里,生长出 一群大鸟儿,守校园的郑老头 每天都看它们高飞,看 它们,在村上空盘旋 合村并校很多年了,村里孩子 全都去了乡中心校,校园 孤寂、沉默。欢呼雀跃 叽叽喳喳的场景已成为怀念 郑老头记不清灌木丛里这群大鸟儿 是什么时候从蛋壳里“出飞儿”的 他有记忆,一只一只嫩嫩的叫声 像打结的长线穿透钢针 村小学校园,不再会有孩子们
喜鹊飞来 喜鹊不断飞来,在葡萄架上啄食。 这让没采摘的葡萄,开始有了更大的用处。 往年这里是一些麻雀的后花园。 就像新鲜的事物诞生,一层薄薄的白雪伏在成熟的果实之上。四处蔓延的葡萄藤,成群结队的喜鹊,听不懂的鸟鸣,同时被深扎泥土的两棵葡萄树支撑。 于是,这方白茫茫的世界变得生动起来。 喜悦的情绪与对生活的认知,在这精确的留白之中。 吃饱后的喜鹊飞离。 它张开属于自己的翅膀,属于天空
踮三木讷,在后厨房打杂。 三进三出的孙家大院里,数后厨房最忙。供百十口人吃喝的后厨房里,要数踮三最忙。踮三从洗碗、择菜、切菜到改刀,无一不能。红案大厨救急时,拿他当二把刀使唤。 白案师傅这边忙急了眼,也唤踮三来。案板清洁,厨具洗涮,甚至连扫地、添柴火的活儿,踮三也干得不亦乐乎。 踮三勤快,话少,人缘好。这天,不管闲事只管钱财的大太太,听说有踮三这么个能干的下人,便命人找来大管家问
房东太太说了,这公寓只租给单身人士,所以眼前这个孩子会出现在这里定有蹊跷。 “你是谁家的孩子?来这里做什么?”她首先发难。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孩子也是个刺头。 “你呢?老头?”二人齐刷刷把视线转向老人,老人也不甘示弱:“你们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大家都不吭声了。 是呀,来这里做什么呢?这是位于一楼走廊最尽头的房间,整栋公寓最阴暗潮湿的地方,疯长的龟背
自从这只羊跑丢被找回后,就成了大道理。 当然,这个名号是队长封的。羊找回了,不拴,仍由它在院里随便溜达。羊待烦了,还往外跑,队长就又派人去找。三番五次,任谁都烦,队长却不理会,说,千道理,万道理,羊不丢才是大道理。 羊是工作队老高给的。老高来村里后,发现村里人养猪不养羊,养了猪,过年也舍不得杀,杀了也舍不得吃,都卖了肉换钱,大多数人家过年吃不上肉。老高回老家时,抱回一只羊羔,放在队上的
大喇叭一响,检阅队、彩旗队、鼓号队便从四面八方呼喊口号聚集到一起,摆出一个花朵的造型。校长宣布校运动会开幕。场内,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场外,很多看热闹的乡亲跟着叫好。 可热闹是他们的。我运动细胞全无,所以检阅队里没有我。 我本来是有希望参加趣味赛跑的,我虽跑得不快,但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因此趣味赛跑让我充满期待。它很简单:比赛全程50米,在赛道中间的位置放有一个啤酒瓶子和一块写有数学题
倪轩填报大学志愿,竟成了他和爷爷多年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他考了677分,在高考大省山东也是非常棒的成绩。特别是数学,发挥正常,考了满分。这成绩上个“985”大学,可谓手拿把掐。选学他喜欢的金融专业,也没有问题。填报志愿这事,他个人就能独立完成,把选择意向告诉爸爸是走个过场,以示对长辈的尊重。可爸爸当真了,对他说,要不咱找你爷爷看看,他跟金融打了一辈子交道,听听他的意见准没错。 倪轩心里
一片红云落在山脚下,覆盖在绿树簇拥的村庄上。走近才知道那是盛开的桃花。溪水唱着歌在村前环绕。花草吐香,鸟儿欢叫,仿佛在迎接我的到来。我放肆地呼吸着,端着相机,一面欣赏着沿路美景,一面咔嚓咔嚓地拍照。 村里静悄悄的,很多人家关门闭户,这么美的地方怎么没人呢?我感到很奇怪。突然冒出几个村民,老远就向我打招呼,有的向我微笑,有的向我点头,有的向我招手。一个白胡子老头笑呵呵地走近我,说,来啦!我点着
从一个西北娃转变为一名海军,阿海勇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然而,大海对他来说依旧既遥远又陌生,他被分到了负责后勤保障的部队,又回到了大山里。 “不能头枕波涛,却胸怀着云海的豪迈和大山的宽厚,没见过大海的潮涌奔腾,却拥有着守卫深蓝的赤诚与热爱。”阿海勇的发言,引来身边战友热烈的掌声。一旁的军犬啸天也好似听懂了他的话语,抖擞着黑亮的皮毛,眼睛亮亮的。 啸天是一只德国牧羊犬,阿海勇在训犬大队一
三姥爷在雪村镇是个传奇人物。 一九四四年的春天,三姥爷不满十四岁拿着要饭棍外出,九年后才回到镇上,成了乡里的指导员,腰上挎着一把黑皮套匣子枪,身上没疤、没麻子。 那时三姥爷的精力旺盛,每天都会骑一辆国防牌自行车,在辖下三十几个村子转悠。上边来人打听指导员,有的说在荒庄,有的说在塔里,还有人说,胡诌,我才在东湖村见着他了。原来,他果真去了东湖村,名义上是检查扫盲,实际上有自己的算盘。那天
你问我舌头真的可以干活吗?示范一下吧。我化个妆给你看如何? 她打开化妆箱,用舌头卷起粉底,扑粉,抹上胭脂。用舌头卷起眉笔,细细描眉,然后画眼线,涂睫毛膏,让眼睛扑闪扑闪,睫毛翘翘长长。最后唇膏和唇彩,来,抿一下嘴巴,红嫩水灵。用舌头化妆就是比手更加灵活自如是不是?更何况我的舌头简直无所不能呢! 你问我当初怎么学会的?这可说来话长。 七岁的时候,我背着书包去读书,每天要路过一家小商
纸上的墨尚未凉透 文字颠簸的铁轨,一把 淬火的嗓子,喑哑而执拗 鸣笛声深长。辽阔的 松嫩平原,一匹桀骜的马 无限巡回,在接近与远离之间 一闪而逝的温热的车厢 像一件件心事,在意料中发生 我在那里,又仿佛从未置身其中 当年轮一再刮过我的鬓发和身体 我更加确信,那不是火车,它只是 这么多年,我一再修筑未果的房屋 光阴 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舞蹈 落叶翻转着下落,像让你去猜 时
父亲是一座山 逼着我把目光抬高,一寸一寸仰头 看到山顶上越来越高的天 父亲是一条河 逼着我把浪当作船 一次一次呛水渡到越来越宽的对岸 父亲是一只流萤 总在山头转弯处忽明忽暗 逼着我一步一步 领悟白色幽默与黑色浪漫 我追赶着的父亲越走越远了 最后成了一把没有密码的密码锁 每次想打开父亲 我都试着 再爬一次那座山 再看一看那片天,再寻找一条 飞满流萤浪花飞舞的河岸 回到
不待东风劲吹 三月 我的叶赫河便已放歌 故乡瓦蓝的天空阳光明媚 而回归的大雁 也从未爽约 一望无际的田野 有许多农民正筹备春播 似曾相识的热闹场面 丝丝缕缕的烧荒野火 人力和畜力 早已纷纷让位给了机械 山林 沟壑 廊檐 瓦舍 鸟鹊叽喳 忙于叼草筑窝 繁殖幸福和快乐 仿佛鸟类比人类 才更像是料峭春寒里的主角 相对于喧嚣的闹市 我更向往乡村幽静如水的生活 粗缯大布 清
贵宾厅挂着世界时钟 它们滴答地自转 绕着自己咬不到的尾巴 我发呆 看世界时钟转动 沉思生命行走的痕迹 喜欢听时钟走动 看生命消失,不觉可惜 如看昙花一现,看灿烂 和枯萎,生命不经意短暂 却从没完整经历 然而墙上的钟,唯一可以 不打扰,它一秒一秒地移动 经历却可以重新来过 夜又近晚 指甲新燃起苦涩 半杯红酒里呼吸人生 冷落了 半截魂失灰烬 谁家檐下的窗口亮起
天又咳了 一声又一声 咳得激烈时 飞沙走石 不咳时月朗风清 咳时酷似我老爸老妈 咳得身子佝偻成弓 弓弦断处,满地 尽是春秋的碎片 云天 云哭时,天也跟着 心情不好 打雷闪电,就是 天在吐槽 云以泪为甘霖 有时用滂沱 有时用飘飞 飞泪过后,云就走了 留下天自个月朗风清 此刻苍穹深处的星星 便芳香四溢
没有第二条第三条路,必须走流程 遵循流水定律,从三江口起始 大江按从高往低的方向,游动体内血液 鱼和船靠近了鲜活的生命 流水不是绝尘而去,有后浪追赶 无需问大江年事多高,一眼所见沧桑 皱巴巴的容颜 浪与波,总反复折叠年轮 大江远行,不问归程 自古向东流,体内有自己的长歌 有分流的一支 从第一水湾,越过沙洲的筲箕背 从涪溪入口 自立僰溪河,后又改名黄沙河 那是家乡,养育我
无论哪年的花丛 都能看到去年的蝴蝶 五月,在北方 谁都可能置办一场花开 山菊花、野百合、狗尾草…… 这些乡野的孩子 总在梦中唤我的乳名 苍鹰在蓝天上打坐 百灵鸟拔地而起 黄牛啃青,小河练习奔流 田里,我看到插秧机 在浅水里画水彩画,专注地 画水墨丹青的江南 插秧机上,头裹着红纱巾的少妇 正在弹拨绿色的琴弦 一群白鸥在琴弦上周旋 苇 芦花从天空飘下来 草趴在雪下
微醺的风携来湖的心跳 撞软了岸边芦苇的腰身 浩瀚的夜色 容不下我潦草半生的影子 身体里那些陈年的卑微 和我一样蛰伏在暗处 竭力寻找通往黎明的路口 灯火逐渐稀疏 鱼群伺机解开云层的衣裳 湖底,无数星光放飞 黎明之前 它们可否打捞出最后一抹月色 将我漂泊半生的眼神认领 老去的蓑衣 老木屋早已爬满青藤 拨开蜘蛛精心编织的轻纱 一件蓑衣静静立在墙上 那里面有四季花香 有
记忆中的小狗是我童年最好的玩伴 黑黄色的毛发代表着它是小黄 我待它就如同老相好一般 想给予它重要的爱 它有很多个身份 一直围在姥爷身边 或围在我身边 小小的身躯却蕴含着对主人的爱 对这个家的奉献 每当久别重逢 它就会猛扑到我身上 将我带到童话故事一般的世界里 但是有一天,它生病了 再也不能摇着尾巴跟在人们身后 我的生活似乎少了一位朋友 不会说话的朋友 我很爱它就像老
把一枚鱼钩甩向湖面 鱼钩渐渐进入光的内心 也渐渐进入我们的内心 快乐的鱼儿 在我们身边诱惑 我们在寂静中打开自己 一枚钓钩,在平静的湖面平静 把自己钓出世界之外 穿行 小鸟用天空 移动翅膀 青山用小鸟 移动天空 小河,油菜花 弥补初春 留下的空白 泉水涌出春天的腋窝 微风穿行于太阳的光线里 石头穿行于山村的缝隙里 风景穿行于我的喜悦里 一只小黄狗的叫声 让
清晨被一场新雨惊醒 推窗望远 禁不住高喊几声 让肺活量得到短暂释放 大脑缺氧的感觉 叫人哭笑不得 一炷沉香点燃自在空间 清茶牵起鼠标重心 五指叉开,仿佛人体脉搏 滚烫而震颤 双目疲惫,锁紧午夜 柔弱的语言 月色般沁人心脾 所有伤痛换作一种回归 虚荣寄生于溃烂肉体 濒临死亡 最初的火焰 一只麻雀落在窗台 没有一丝害怕的迹象 它不停地挪动双脚 仿佛与我对视,与世
立冬这天,大清早,风就比往常凛冽 树木发抖,抖落头顶的毛发 一丛丛匍匐的野草发抖 明明知道抵抗无效,仍然抗争 身体发抖,书里的文字发抖 抖动出一个个鲜活的人,一件件鲜活的事 浓重的笔墨渲染着屠杀的过程 杀狗、杀羊、剥皮 白色垃圾杀掉海洋生物 铁丝围栏杀掉草原动物 冰川在减少,雪山在融化 暖阳在错误的时间去了错误的地方 世界那么大,雾霾一再推延我的行期 小酌,微醺,道路上的
给不了你万里山川 以及大明湖畔的月亮 我只是人间草木 只能分一半春色给你 让你属于春天的人 幸福有北海南海中海的蔚蓝 我就会有闪电彩虹小松鼠的兴高采烈 我是人间草木 为你搂紧八米阳光 三声雁叫 我是人间草木 会为你孔雀般地开屏 竹叶柳叶桑叶都是我 为你打伞 不让一场雨 将你梦中的小星星 打湿 让你这朵花,每一瓣 都长出蓝闪蝶与孔雀的翅膀 你的名字 桃花杏花三
他抱着自己年少的影子 像山头抱着旭日 金灿灿的光向上托举 那一抹红是他的微风 轻轻涂抹着东方 他常常打开相册 寻找自己的轨迹 扇起的微风 跳动他的青春 他越来越爱看老电影 那些黑白的片断,崭新 仿佛时间的豁口越来越锋利 连同他的微风 他拍打着一首儿歌 夕阳干净 染红了他的脸庞 会飞的石头 会飞的石头 把自己射落万丈深渊 这多像我年轻时的样子 谷底,溪流淙淙
阳光如诗,走廊上 一半金黄,一半阴凉 麻雀跳跃在明暗交界线 风吹过来,又吹走了 枝叶闪着绿光,遮掩 南厢的一排窗 上下扑腾的书页压不住 吊扇开了又关 歇斯底里的分贝 挽不住渐行渐远的日光 给梦想装上翅膀 读书是最好的行装 夜走得太迟 此刻,火烧云枕着斑斓的梦 挂在相框孤芳自赏 今晚没有读书声 灯光下,只有一场飞虫的合唱 夜归的人儿,摇摇晃晃 牵着晨昏迎来送往
东吴很遥远,水师营却很近 闭上眼能听见长江的呼吸 能听到整齐的脚步声从土地深处 传来,夹杂着呐喊和鼓声 喧嚣和欢笑。那是怎样的日子? 纷繁复杂浩大,燃烧的火 照亮军营和低矮的山丘 古琴长出无形的翅膀飞舞 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时代强音 春天,人们会说起议事厅的灯火 点将台、士兵、东吴、魏和蜀 一次次胜利和失败淹没于长河 柏油路干净整洁,像一根线 牵着远方飞翔的风筝 古村、
又逢大雪 已习惯它落 等梅花衬着白 像红唇印章,穿过光阴 那时,我们 一同开 以为后半生,可以在石头里取火 听梅花与雪 谈笑 此刻,什么也不想说 让沉默一部分留在过去 一部分在簌簌的雪中 点烟火 而我,已成为另一个 与雪人挽手的人 小圃 小圃也是妻妾 总有一个让你更动情 那满藤蔓的山葡萄 酸甜酸甜的 酿了酒,就是心肝宝贝 每一种蔬菜,花草 都有自己的性情
风就像刀,一刀一刀地砍着大山 月儿弯弯,也像刀 那不是媚眼 如若是媚眼,那也是锋利的寒光 雁门关,你抵御了几千年 但大雁依旧寒来暑往 南方北方都是它的家园 关里关外都有它的水畔 雁门关,你就是心中的一道坎 关里关外却是不一样的温暖 阳光并不公平 谁都想在阳光下滋长,茂盛 战马在时空中嘶鸣,铮铮作响 铁蹄践踏着烽烟,此起彼伏 战鼓铿锵,击打得雁门关开开合合 冲进来,或冲
爸爸,我要摘星星 于是,爸爸举我到肩头上 再大一点我又喊,我要摘月亮 爸爸蹲下来,把我背起来 后来,我已经是大小伙子了 爸爸说,你要的太阳在天上 现在,爸爸住山上好些年了 我要的三样东西,都给我放在清明 我给爸爸出的难题,太难了 而他给我出的,一样不少 淇滨晨光图 王保元 晨光就是一个题跋 淇滨才是画卷 一条以淇河命名的支流 这时候伸个懒腰 天鹅正在飞来 白鹤、灰
眺望远方,石头也会叠出梦想 坚硬的骨骼,总有柔软之处 可供坎坷降落 风霜雨雪不忍擦去模糊的涂鸦 门板上的一笔一画 隐藏着成年人无法解读的憧憬 也许,木门一直敞开着 激励他们,从门槛上站起来 踩着石头的棱角攀登 前方无路,向上便是捷径 阳光永远慷慨,欣然为其盖上 明晃晃的日戳
月光下,夜悄悄躺在大海上 就像春天跑进体内 种下花草和树木 我编就了一个梦境 准备休养生息 在意料之前,用青草的颜色 奔向意料之中 不愿做一个局外人 黎明前,我用一滴露水 试着惊醒软软的夜 望着星星迷人的眼睛 浅河上,流淌着我的正面和背影 一个幸福的圆,在岸边看着你 两条伏线不停地弯腰 在月光里,一个圈已合成
这场雨,我只要九十九滴 每一滴都是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纯度 抓在手里,有金属的手感 寂寞的时候 可以揉搓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这场雨是在一棵树上成熟的 所以,我可以亲手把它们摘下来 然后轻轻地放在果篮里 再用一些秋天的叶子盖住雨的香 这场雨从一把拂尘上甩落 沾染了神迹,修炼成不老的孤独 而我的孤独刚好是容器 装过水,盛过酒 因此,我的寂寞没有干枯过 这场雨是最优良的种子
与黎明一起奔跑 从春到秋的距离,大面积失眠 我知道,已无法挽留 年轻的眸光 静待下一次,有你的疼爱 野性的风 与河流一起,开始呐喊起来 穿过黑夜和往事的传说 关注江边的内容 拾不起,草间有点脆弱的叮咛 心事已返程 尽量保持着,安心的样子 无论以怎样的方式 都无法牵走,你起伏凌乱的温柔 鸟鸣声,此起,彼伏 手中的记忆,总是在摇摇欲坠 薄薄的时光 已从书页中,悄然滑过
一滴雨水到来前,枯萎,黑暗覆盖地表 视线里的黑逃不出草木发出的黄 一滴雨水唤醒一丝希望 春风吹过脸颊,被割过的二月 剪出立体和平面 层次分明,死去的活来 在三维空间里续命 立体减缓,慢慢摊平 康复冬天遗留的凛冽,从骨缝里剃出 抓住一滴活命的雨,吮吸 枯萎的色彩有了希望 在死去中续上返青的命脉
湘江流到我这里 拐了一个新月似的弯 我的城,一半在它怀里 另一半在它的脊背上 我在湘江的黄昏里 侧身让过人间 与柳树交谈,鸟儿倾听 它们是我的童话 我是它们的寓言 整座城,没人懂我的一生 有时候,我觉得 自己是一座更大的废墟 几只野鸭不在城里 它们在河里,排成一字戏水 后面跟着一枚醉酒的落日
到底是春风啊 绿了江南,又来指点 北国的江山 作为被三月抚摸的一部分 多么庆幸,为在当年的桃花雨下 生而为人的那一场偶然 而草木一生 注定都有自己的命数 如同桃花开了又谢 去了又归 如同我年年站在新桃下 捡拾它褪下来的肉身 捧在手心 仿佛一个悲悯者 为不能脱胎换骨而生出 愧疚之意
整个夏天,我都在影子里迷路 水深火热的日子越过越瘦。每一次抬头 都有叛逆的影子,挣脱挽留 跳上一列南下的动车,成为夏天的拥趸 两条平行的轨道 划下割裂城市的麦克马洪线 每一次位移,都在我敏感的神经 添上一道皱纹 扯动撕心裂肺的疼 深夜的南山科技园仍有加班的灯火 城中村里的烧烤摊和炒粉摊前依旧烟火升腾 你描述的异乡的繁华 让我一次又一次在梦中 为你编排一场被称之为宫崎骏的夏
秋风翻过层林 一片叶,从树巅回到大地 蝉的琴声,越过低音区 道别秋光。最后的音符 是对叶子的礼赞 然后,默然回到泥土 生命依然保持着温度 在大地,在峰峦 严冬一过,又是一场 雨后春笋
从扎根土壤开始 知道自己的使命 从黑暗中吸收温暖 破土而出,春风中 频频示意致谢 期望中向阳而生 撕破一张面具 在慌乱中不断修补 拔节的声音 释放窃窃私语 收割月光下的一缕光
盲鱼伸出翅膀,驮起的星光 缠绵着仲夏夜的呢喃 月上西山, 默念尘世安泰 那位谈古论今,羊城过来的女人 不骄不躁 探索的目光,阅读 纯净的深度 痴等的老歌飘出雪色,顺势 长出良人的骨血 无可言状的气息分配给五脏六腑 避世的暗疾,渐次凌乱 沧桑如雾,洞穴醒在深渊里 耽于人间的自身悄然出走 才听见自我的批判,如钝刀剔骨 与这夜的黑一起战栗 有喊不出声的汹涌
西山寺披风霞光闪耀光芒 幽静禅韵 素颜秘境浸染绵延钟声 尘世苏醒 山下柳林翠浪翻空 青绿火焰已被柔软清风点燃 三月春光之美荡漾心扉 木栈道横空穿越环山湖心 浩荡芦苇仍是干枯挺立身躯 而湖底蛰伏根系正脉动萌芽拔节 白鹭水中嬉戏翩翩起舞 相逢飞翔鸽群频频穿过碧透彩云山水 生机从漫长荒寂疲惫中走出来 丈量虚幻与真实 湖岸,那么多欢声笑语在赞美春天 而山顶峭壁摩崖“佛”光
故乡喊我入眠 今夜我头枕圣水寺,脚踩笔架山 肺叶里吸入罗源湾的清新空气 吐出城市的纷争 我躺在故乡肥沃的土地上 任改革开放的浪潮在血液里流淌 在星空下,鼾声渐起 哦,那千年的圣水古刹 静静地俯瞰凤川大地 那两鬓斑白的游子 今夜已潜入故乡的摇篮安然入梦 跑过了四十多年春秋的男儿 今夜重回童年,梦回故乡
和春天同一个颜色 一列火车载着绿意前行 铁轨上有春风浩荡 阳光照进车厢 鲜花开在每个人脸上 “哐当哐当”唱着幸福的歌 慢下来,生活可以成为一种享受 一闪而过的光影 还原成真实的场景时 沿途的乡村,城市和山水 是人间最天然的药引 绿皮火车 可以治愈你一路的焦虑与忧郁
在黄昏,总会想起一些事和一些人 用小心去贴近 去年的槐树 去年肆意裁剪我内心拥有的焦躁 风衬托不了今春的鸟鸣,带来的阳光 而深陷满脸泪痕的槐花 来不及述说岁月里的年龄 宏大且行走自如的诗句 诗情却豪迈得干干净净 有从陆游处,行千年而来的《咏梅》 有狭窄的心思,触碰的鸟语花香 有一支在月光中散发着 甜甜,酸酸的笔 网住了昨日深入花朵体内的歌声 笔墨,成了我每日所熟悉的归来
八百年的马头墙驮着白云 入口处的石板桥是唯一的哨兵 不管来自何方,只要寻根 无论青色布衣,还是皮革领带 它也能称出你有几两几斤 小巷之水源于明,流过清,又返回明 一根扁担挑着的两个年代 厚重不厚重,唯有挑夫心知肚明 正在纠结谁明谁清 轻风趁机提着熨斗破门而入 熨平伤痕,是它的良苦用心 石板桥一声咳嗽,连熨斗都吓得全身冰冷 才发现 湖水里,至今还跪着忏悔的身影
小时候,不经常坐在父亲背上 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在一个锅里吃饭 不看天色,父亲就是天 那时候还小。不知道 刮风,下雨 不知道家里的柴米柜还剩几斤口粮 几粒盐。就这样自顾自地生长 把心事埋在墙角或送出窗外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谁来把大坑小坑填满 从小到大我都没听见 父亲亲口说过,他爱我 父亲的眼睛盯着农田看着自己的庄稼 一天一天长大 再看着我小鸟一样从他身边飞走 父亲
起风了 世间万象无所遁形 扭曲 咆哮 旋转 挣扎 微澜 坚定 风吹过 有的在跟风的过程中 迷失方向 不知所终 有的在临风时刻 山水依然 笑看风云 有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有的推倒一切涅槃重生
有茶,生命中有闲 有闲,方能得静 静能细品天地精华 细品山间云雾平畴万里 想起你,便想起山野 那一株一丛一片 想你青绿的时候露湿叶片的时候 被双双粗手培育的时候 被纤纤玉指采摘的时候 杀青,翻炒,升华,汇聚灵性 茶,品尝人生百味 茶,共情世间甜蜜悲伤平淡 与你相对,已云淡风轻 已越过彼此曾必对的风起云涌 风生水起心静如水就在眼前 一笑解千忧一品泯百愁 就这样静静相望
我有幸来到千年古县——交城石侯村 风吹一次麦浪 轻轻地在我的视野中掠过 这个过程一如吸氧 庄周的梦迷了蝴蝶 那是它携带人世的炊烟 一片麦浪翻滚的田野 在与风、阳光、空气和农人肌肤的亲吻中 每一双手掌都裸露在光外 代表灵魂的外衣 六月、九月 弯镰的律动 一茬一茬地漫过金色的麦浪 我突然觉得,外公点燃旱烟的姿势,还在那里 我把一节麦穗含在嘴里 像你当初那样 找回了烂漫的
从未觉得那顶 用麦秸秆编制成的帽子丑陋 爷爷戴过,父亲戴过 而今,依然有我不舍的情结 风里来,雨里去 将汗水与泪水 镀上六月的麦黄 日子饱满,沃野生香 以草木之心长存 为勤劳善良的人 固守一片幸福的绿荫 游走在天地间 多像是被大自然 恩赐的一顶智慧的王冠
柱子高入云霄 但还是没有心气高 拽着晨风尾巴 工棚到工地那片草丛 踩成一串平平仄仄 一步一步朝上攀登 登上理想峰巅 眺望长江黄河 内心变成一片辽阔 把感恩诗句 焊满祖国高楼大厦 焊枪绽放一朵朵火花 灿烂岁月
莲是打坐的童子,把山水隐于胸中 平静似无。雨雾缭绕,香火似的 从苍天垂挂下来,人间朦胧 有轻敲莲叶的滴答声,节奏轻快 ——雨滴在洞穿红尘 夜苍茫,成熟且神秘 河岸人家,点燃璀璨的灯火 如佛龛前的明烛,照耀尘间草木 一个浅吟低唱的人,身影在莲池中折叠 像无骨鱼,游弋于明暗之间 水蜘蛛为他缝补筋脉 灯影下的柴棚里,一条黄狗睁大忠诚的眼睛 调动嗅觉、味觉、听觉……捕捉 雨丝之外
黄官品的诗歌从总体上考察,与其说写的是乡愁,还不如说体现了一种浓重的时间忧郁,从他诗歌的字里行间中,总能或明或暗地体会到时间流转表象下,诗人深藏于内心的思维定式、情感域场和价值取向。从诗人的立场出发,并非愿意回到过去的生活环境和方式,但对一点点流逝的“乡愁”所表达的纠结和痛苦,一定是既复杂又无奈的。这是身体体验和内心感受的巨大落差,也是当下乡愁诗主题火热的原初动力。我认为黄官品的乡愁诗独具个性,他
斑马线 黑色的柏油路上 白色的实线是强力介入者 一些匆匆掠过的人影 只是一些神秘的音符 黑白琴键上那只娴熟的手 依次弹拨着琴键的命运 我看不见琴师的脸 只听见戛然而止的刹车声 这场短暂的演出是刻意的 但我不想揭穿谜底 在下一个斑马线前 还有这样刻意的演出 我每穿越一次斑马线 一匹自由的斑马 就会从我身体里绝尘而去 窗户 兀自开一种透明的花儿 有看不见的刺在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