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犬》是陈应松新近完成的一部中篇小说。作品的聚焦对象,是一条被称作“状元”的老狗。借助于这条老狗的不幸遭际,尤其是主人陶老倌离去前后命运的根本转变,在读者面前呈现出一幅充满苦难、孤独与悲怆的生命图卷。倘若我们可以把“苍凉”理解为贯穿作品始终的叙事基调,那么,“荒诞”就毫无疑问可以被看作是作家一种强化情感表达的技巧。陈应松以其一贯的冷峻笔触,写尽了世事的沧桑,道出了生命的脆弱与人性的复杂。身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北京城的起源与水密切相关。从金元依水定都,到康乾“西部为体,东南为用”,再到近代海疆危机,北京城的千年兴衰,始终系于一条隐秘的“龙脉”——水脉。共产党人“进京赶考”,以十三陵水库重续治水史诗,生动诠释了“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本期刊发著名学者韩毓海的新作《大雨落幽燕》,以飨读者。 治水 北京,在太行山下,渤海之滨,处于华北平原的北端,包纳了“行国”“居国”和“
同一天入职这家新公司的陈涛和秦松成了朋友。他们一起面对职场,但终因利益关系貌合神离。小说以简练传神的笔触,呈现了当下职场的生态,塑造出一系列职场人精的形象。作者笔下满满的职场氛围感让人读后如身临其境。 1 5月底的一天早上,准确地说是星期一,陈涛在7点就踏出了家门。其实已经用百度地图反复计算过的,从他所住的东四环朝阳北路到二环和平里附近,只要43分钟,哪怕算上周一需要考虑的冗余时间,一个
现代派艺术大师毕加索钟爱简笔画。他在1949年为巴黎世界和平大会绘制的《和平鸽》,运用极简线条勾勒白鸽衔着橄榄枝的形象,充满震撼人心的力量,产生巨大社会影响。他还用简笔线条绘制了《少女与和平鸽》等作品,成为艺术史上的经典。马亿的中篇小说《一号位》中写到了毕加索的一幅作品:秦松过生日那天,女友佳慧送给他一枚高级打火机,上面镌刻着毕加索晚年最喜爱的一幅画——他用极简线条勾勒的一张女性侧脸。就
编者按:近年来,跨文化交往备受瞩目,在世界中写作已成常态,从2024年第10期起,本刊开设了“到世界去”专栏,约请作家撰写在异国他乡的文化经验,以飨读者。本期推出青年作家孟小书中东之行的见闻。 一、 安曼 永远不要相信安曼城的天气预报,也没人能预测这里的温度。街上行人穿的衣服五花八门,薄羽绒服、白色长袍、短袖Polo衫、连体长裙或冲锋衣。每个人对气温的感觉存在着巨大差异。刚从炎热的北京逃
收废品做成了大产业,清都变为废都。女大学生寒假回乡多了一重秘密身份——环保督察暗访员。镇里年前计划进行废品整治,二层小楼却飘起了万国旗般的彩条布,是有人借机生事,还是另有隐情?璀璨灯影照亮的是夜色,亦是人心。 一 田芸想换台手机,iPhoneX刚上市,想想而已。她妈给了三千元,刚好买一台华为荣耀V10。田芸给的理由很充足,她妈华老师得数钱。大学四年最后一个寒假,女儿带回来一个秘密身份——中
在刷不完的短视频里,“我”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是“我”老家的邻居,一个身体佝偻、说话结巴的农村汉子。此刻,他正对着镜头,用流畅而哀婉的程派青衣女声,唱着《锁麟囊》的选段。这唱腔从他这副身躯里出来,看着奇怪,听着却让人入神。 华为Mate 70手机。羽砂黑。玄武昆仑玻璃屏。抖音。唰。唰。唰。一个画面闪过,又一个画面闪过,无数个画面闪过。 “宇宙探索”,一蓝一红两个巨型星球,在摄
莲花坡是个亟待修路的地方。老太太被撞,打电话叫120前来救助的不是别人,而是堵车在此的李县长。作品从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展开李县长的官场历程,追溯莲花坡历史上的传奇故事,呈现基层官场的种种现状,为“莲花坡”这一意象注入崭新内涵。 李县长的车被堵在莲花坡路口了。 李县长很着急,因为下午两点有一个专题会议,李县长要做中心发言,李县长抬起手腕看看表,他这个人虽然是“80后”,但是作风老派,
一次至关重要的军事演习,导弹未按时发射,给部队训练造成损失。联合调查中,不止一个人明里暗里“引导”厚朴把发射失利归咎于一线指挥员和操作号手,惟其如此,才能减轻厚朴的领导责任,甚至让他免于处分。一边是前途,一边是职责,厚朴究竟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朱雀,青鸢报告,白雕已降落松林,画戟已做好出击准备。 朱雀,青鸢报告,白雕泊位M4,坐标已修正,画戟已做好出击准备。 朱雀,青鸢报告,画
当衰老的蜂王生育力减弱,工蜂“四君子”密谋了一场阴谋,失败的血腥并未阻止新生的力量,新蜂王的诞生开启了更为残酷的生命轮回,她须通过重重考验才能证明自己……这是一曲基于自然逻辑的、关于生存本身的悲壮颂歌。 豹子头大赵,智多星大钱,青面兽大孙,小旋风大李,这是司职喂养蜂王的四只工蜂的绰号。已经连续好些天了,豹子头大赵发现,蜂王大敏子每顿吞吃蜂王浆的分量,虽说一点儿没减,但产卵的数量,却越来越少
湖杀 奎县新任县令姓王,是个南方人,从小在水边长大,特爱湖。偏偏奎县无湖,只有大坝。大坝,东北俗称,就是个水库而已。王县令思虑再三,决定以奎县最大的二佐大坝为基础,举全县之力扩建,造一个湖。他说,从哪个方面讲,奎县都应该有湖。一是蓄水,以备防旱抗旱之需;二是解决人畜饮水之用。水乃生命之源也;三是国泰民安,百姓应有个消遣游乐的场地;四是水润万物,有水是活力的体现,也表明皇恩浩荡。反正理由充分,
至少在明朝的时候,我的村庄就叫南角墩。 本地见存最早的方志《隆庆州志》记:“角墩在州东北。南角墩去城二十五里。北角墩去城三十里。”以现在最精确的计算办法,城区到南角墩庄台乃十三公里。许多事情在日新月异地变化,但有些距离、位置以及情绪是大抵不变的。正如天上的明月,照着古时与今日——土地、村庄以及河流可以作证。 1 夜以继日劳作的人,能看见某个夜晚两头的月光。平原大地上的两次收成都在
天水步行街南侧,有一处地方,叫四合院,四合院有两个,紧挨着,为了区分,人们一般称南边四合院、北边四合院。说是四合院,其实压根不是院子,只是三排东西走向老旧居民楼,夹出了两条巷子。巷道口,西端起了两层临街铺面,东端空着,有数级台阶,连接箭场里。从东西两个口,都能进四合院。四合院里面,贴着居民楼,有南北两排铺面,以卖吃食为主。 这便是所谓四合院。 四合院里,有麻辣烫店、火锅店、饺子馆、
一 刚一坐上去往布莱顿的火车,我就注意到斜对面的那个男人了:他头发灰白且稀疏,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面部线条硬朗,脸颊两侧有些许松弛,留着短而整齐的灰白色胡须,是那种在英国随处可见的中老年男性。他靠在椅背上津津有味地翻看一本书,尽管旁边的乘客在大声喧哗也不曾扰乱他的兴致。细看那本书的封面:画面主体是一个弹钢琴的人物剪影,上方黑色字体醒目地印着书名“LESSONS”(直译过来是《教训》,国内引
我习惯坐在不远处,悄悄地 听他们高谈阔论。他们穿着工作服 放开嗓门,无所谓的样子 比夜宵摊的布局更不修边幅 他们谈工程的进度,水泥的质地 工钱,老板们的苛刻与大方 他们谈手机里的热点,传说中的战争 举杯的频率像往来的炮弹 他们的想法多么单纯啊,与上层建筑 有五十层楼的距离,但我爱听 这些白天交给脚手架的人 只有声音和夜晚属于自己 就是这样,他们慷慨激昂 他们指点江山,他们
福叁咖啡馆的第四种声音 咖啡豆在机器中欢快地绝唱 金属的碰撞音,明亮如闪电 周末慵懒的身体被唤醒 悬置的音箱,高高低低 布鲁斯缓慢流淌,给每个角落 罩上面纱,我们同在却互不相见 两个年轻女孩子轻快地聊天 噼里啪啦的打击乐,午后的一阵雨 落在众人心中,密集而欢乐 我随手从书架取下《策兰传》 一记长长的沉音符,穿透我 向深渊坠落,或者是另一种飞翔 我果断把这个下午交给他 那
风觉得我是尘埃吗 风冷酷吗 风会轻轻抚我脸颊吗 风搅动一池春水吗 风会折断树枝吗 风对种子窃窃私语吗 风掀开衣襟像翻动树叶吗 风从远方奔赴是一瞬间的事儿吗 风隐于无形吗 风震动寰宇吗 风无视我或重视我吗 风只是我的感觉吗 我坐在春天的膝上 听风起于街巷、山间或人心 云涌至天边、案前 或没有任何存在过的迹象 与木棉花重逢 浮在世上的木棉花 此时浮在水面 它硕大的
当我离开家乡,奔赴远方, 我知道家乡便渐成了故乡, 故乡便渐成了远方。 当我离开远方,回归家乡, 我知道远方, 又渐成了我的向往。 成年以后, 我就在故乡和远方, 现实与理想之间, 来来往往,反复游荡; 游荡在生计的路上, 回不去的是故乡, 到不了的是远方。 我从来的地方来, 我从去的地方回。 来时的路无论风雨无论万象, 前行总有星夜兼程击节高亢, 也有平静如水慵
我该怎么和你谈呢? 此刻灯光下的头颅,宛若一头失聪的豹子 但我内心深处,却再次因“爱情”两个生涩的字 战栗,甚至微微怀揣着一颗 从高山上跌落至崖底的心脏 要去奔赴另一座雪山的颠簸 我该怎么和你说呢? 我曾在诗中说过“有人在我的心中种下梅花树” 时隔多年,我的头发长了,又被剪短 短了。又长了 我在衰老的路上,遇见了另一棵树 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棵什么树 因为拔掉它的时候,也下雪了
趔趔趄趄走过了那段最坎坷的岁月 用粗粮和汗水将两个儿子拉扯成人 终于不再着急家畜家禽的叫唤 不再起早贪黑去土地里刨一年的口粮 更不用揪心 过节拿不出美食和锦衣讨儿子欢心 离开了土地的姐姐 如今漂泊在大城市里 像一株行走的草 被充斥着钢筋混凝土的都市气息 压得直不起腰来 生活的艰辛不减当年 忙碌的身影穿梭在流动的工地上 那么美丽、健壮 还算可观的收入 滋养在乡下上幼儿园
电梯口,轮椅轻转,一颗晶莹的泪滴, 如孤独星球,在老者脸庞上滑落。 人群如潮水涌动,却难掩其哀的光波, 门缓缓闭合,隔断了外界的喧嚣,疑云重重。 你静默如初,我思绪难停, 取药窗前,我再次提及, 老人的泪,是岁月之谜, 你目光未离屏幕,仿佛未觉其深邃。 岁月,那磨砺心灵的砂轮, 本应铸就坚韧,却为何留下泪水? 那光,如晨曦刺破长夜的纱幕, 驱散群鸟,显现生活的真实容颜。 我
紫藤萝缘木而上,晨露遍布的黎明 因你清绝眉目而生。人间模糊成一幅古画 红嘴蓝鹊,在被时间沾湿的枝头嘤咛 溪水穿过群山,岸边的卵石一遍遍 将朦胧情意历经。我望着你眼眸,失去方向 那莞尔一笑,让万物长久地陷入幻影 谁带走了融化的言语,谁与谁天生悖论 你的名字压碎我心中青山,拥挤人海里 我只在想到你时完整。紫藤萝轻轻摆动 你是否同我一样,有足够的泪水老去 是否担忧光中广阔的蓝,被何人
悠远的山道 可以通向云天吗 我的小火车哟 穿过层层的山林 沉迷于一路上的 鸟儿们的欢歌笑语 落日和影子在时间里枯萎 野花举着时光,野果枕着梦 深陷苍茫的暮色中 怀揣着春天 山谷不再冷寂 张蔓燕,1962年生于广西北海市合浦县。
柴米油盐的事,不是小事, 当一个人,把这回事装在心里, 一装,就是一辈子, 就是一座移动的房屋, 我住进里面,安慰自己, 成为一个老人儿。 一个人老起来,或者说变大, 从不吃馅儿,到不爱吃馅儿, 饺子,应是过年包的最香。 一个人,从读小说、写诗, 到主动关心起民生、政治。 天下的雪花下得一般大, 云南,广东…… 太阳失效了,像冰箱里面的灯。 蒜苗却绿油油的,窗前是块儿好
草木青,群山的深被暂时的迷雾掩盖 你的食指方向藏着莫测的远 长久的雨水过后,使得你我分辨不清 指针是否从晚春循环至夏。只是 我们依旧说重复词语,吃相同食物 在爱意里重复地爱与活着 偶尔流水溅起新意,目光再抬高一点 可以思考关于万物普遍联系的哲学 你看,一片云牵扯着另一片云 这厚涂的美学。大雾隐匿山峦体内 一轮火焰缓缓又沸腾,酝酿那 不为人知的夏意。无数蝉鸣 成为这夏日的颂辞
赴约总是在途中,我未曾落款, 你未曾在列车到来前展开信笺。 一枝玫瑰来自于你,在星云下, 香气结成网将我捕获。 我写下一封又一封信,谈及 每天的生活,却迟迟没有寄出。 也许在另一片时空,你的低语 会沿着信纸翻动的声响传来回音。 欲言又止,倒不如从来便没这些话, 以防开口之前,心事便早早滑落。 我从你的瓦砾中长出,在你未曾留意的 落满灰尘的肩上,将你投射在我的眼中。 许多人每
这是墨水瓶的上游,也是梦游者的上游 这是史书的前身,更是现实的源头 网已撒开,水面用波纹结绳记事 漏洞百出的人生,在大鱼和小虾之间徘徊 棒槌挥舞,上游的声响,像在心脏里擂鼓 你看,漂流瓶来了,夹带着梦想的纸条 在河里左冲右撞,并时刻准备着出发 风雨飘摇的窗前,稚嫩的字体似乎 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当我站在下游的渡口 朝远方看去,我多像那个散失的瓶塞 因为提前偏离,而让整个上游的形势
天气还是潮湿的,村里的黄牛 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 一棵大树将父亲藏在身后 像将一把铁锨,放在屋角 这些年来,他充当风的角色 将菜叶涂绿,将稻穗吹黄 在体内为番薯松土,修理杂草 却一直疏于耕种自己 空气一冷,他的骨头就会发出尖锐的声响 好像一群被惹怒的蝼蚁 在争夺地盘。我承认风雨就要来了 庄稼在减产,语言在消失 父亲的病痛开始蔓延 或者这一切都不需要陈述 父亲是一个种地的
人到中年,能够亢奋的事物有限 很多话再也说不出口 想要表达爱情,多么困难 能够记住的东西也有限 光从垂下的藤蔓间漏下来 触碰到一起时 斑驳的墙面会颤动不已 鬓角的白发和雪花 享用同一具身体 很多人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有很多面孔 南方的冬天,覆盖了 北方的梦 刘金祥,1992年出生,现居湖北宜昌。
明丽的阳光越过玻璃 半开的窗户透进了清新的空气 他躺在白净的床单上 凝神看着倒挂在架子上的瓶子 药水一滴接一滴下落 通过管子和针头,进入 埋在自己皮肤里的血管 占领全身的每个角度 驱赶走病毒 他的病 就这样一天天好起来 …… 他不由得想到,许多别的东面 也是一点一滴渗透到身体 而改变着一个人的 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廉钢生,1956年生于山西太原。
“我们都是毛虫阶段的天使……” ——纳博科夫 不是每一只蝴蝶都有 完整的白翅膀,却也在草间 破破烂烂地翻飞。日记本里不愿 面对的那几页,被撕碎 又重新捡回来的一角 ……被孩子的手,被花的 啮齿,被风的热剪刀。白蝴蝶 太薄,所以不出汗;廉价订书机 穿透过的字句不喊疼;它翻飞着 一首属于它自己的,半成品之诗。 它甚至不在作者栏签名。 我手持白蝴蝶做成的空邮票。 一封打算寄给
天气不太热时,母亲和我出门 一路躲进阴凉处,小心翼翼走着 讨论要买些什么回来 尽量挑选健康的食材 还不能忘记给侄儿带一块蛋糕 我们走过卖水果和蔬菜的摊位 从前是母亲冲在前面,挑菜买菜 现在则是我,和生活讨价还价 我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 一个软绵绵的小婴儿 就要来到这个世上 依偎在我的身旁 慢慢地,也会像此时的母亲 乖乖地,令人心疼地 走在我旁边,拉着我的胳膊 周园园,1
其实是咒语,闷在空中将云未云 天气沉郁已久,只等你说出 灰尘的赘词。时间被天色混淆 泥土味儿的午后,从额头渗出细汗 你在等一道闪电,骤然照亮 暗淡的脸。那是跋涉过疲倦的光 曾经穿越幽深且漫长的隧道 从铁制铭牌反射摇晃的光点 它将混同雨滴狠狠砸落 你翕动的唇语, 濡湿伞下的衣裙。 张媛媛,蒙古族,1995年生于内蒙古通辽。 责任编辑 侯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