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距离《纪念品》新书发布会召开还有五分钟,米卡坐在观众席后排,视线跃过一个个低头玩手机的后脑勺,看着台上空着的两把椅子,右腿不自主地抖了起来,思绪也随之弹射到商场的其他角落。 一楼大厅正在举行车展,豪车肯定是买不起的,但两小时后的泳装模特走秀倒是可以开开眼界。二楼家电区的“小小美食家”厨艺比拼也即将开赛,小神兽们会在父母的辅佐下,制作饼干、面包,还有黑暗料理。一个儿童游乐场占据了三楼一大半的
一 消失了二十年的刘丽霞竟然以一个富婆的身份回来了,这在姑城这样一座四平八稳的小县城里,很容易就成了一个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仿佛是有意充实人们的谈资,刘丽霞这次回来动静不小,她先是密集拜访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接着又在前呼后拥中考察了一些项目,然后便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做了一件暴发户似乎必须要做的事——设宴招待亲朋好友。那天的酒宴安排在姑城国际酒店,总共八桌,我也有幸参加了。我之所以能参加,是
正月里来正月正, 正月十五啊去望青, 捎带着呀放风筝啊, 来到郊外放风筝…… 这几句唱词是二人转小帽《放风筝》的第一段。唱的是姐妹二人放风筝,时间是正月十五,地点是郊外。今天我们讲的这个故事,内容就是放风筝,可是,主人公不是姐妹,是一对恋人,时间也不是正月十五,而是春风轻吹、大雁南飞的时候。 在东北,在我们老家奎县二佐,正月十五还是冰天雪地,大风小嚎,那是嘎嘎冷啊,没人放风筝。要是玩,也
散布着几道裂纹的屏幕,弹出一条短信显示,晚间十点,有雷雨过境。黄涛看了眼,把手机装进裤兜,对着光洁的警容镜,继续将帽檐扶正。一个小时后查酒驾。师父和黄涛搭班,他有点私事,让黄涛先过去顶着。师父老这样,上班溜号的事,常常发生。日子一久,黄涛也就见怪不怪,谁让人家是正儿八经在编的警察,再加上资历老,遇事躲清闲,领导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而自己不过是个辅警,日晒雨淋的劳碌命。黄涛没什么奢求,只盼望过一会儿,
一 菊镇瓦哥的华堂封顶,三万响的电子鞭炮把屋宇泊在一片电光石火里。封顶是吉日,也是南荷改嫁的喜期,男方是个丧偶的中学教师,很低调,没有大操大办,自驾吉利来接南荷,南荷是瓦哥的弃妇,也很低调,一袭随身衣服,素面朝天。吉利在经过看热闹的人群时,南荷透过挡风玻璃瞥见王憨子正架着拐躲在人群后面偷窥,一时就来了气,示意男人停车,上前抓住他的褂领子,不由分说朝脸就扇两巴掌,然后扬长而去。 男人皱了皱眉头,
邻居吴叔是音乐学院的博导,每逢星期天就在家里吊嗓练歌,即便是清唱,且门窗紧闭,那些雄浑、高亢的音符,也能打着滚儿钻进吕彪的耳朵,就像钻进了毛毛虫,不光耳朵痒,心里也痒痒。 吕彪试探着轻轻敲吴叔家门——嗒嗒嗒!进来!吴叔磁性的声音入耳,他进门,吴叔侧身歪着头问他:喜欢美声?吕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再看吴叔装扮:一身黑色燕尾服、白色双翼衬衣,扎白色领花,锃亮的皮鞋能照见人。呵,绅士
霜降过后,芝麻墨绿的枝叶在一夜之间黯淡下来,被迫裸露的芝麻荚迫不及待地咧开嘴,无数黑乎乎的小脑袋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打量着被白霜覆盖的萧瑟的田野。 爹无疑是激动着的。那块巴掌大的地,居然打了整整一担子芝麻。黑油油的芝麻,把爹的心压得熨帖且实在。 这块地,曾荒芜了好些年头。每次路过,爹都可惜得牙齿直打战。这地肥沃着哩,把土块捏在手里,稍微用力就能捏出黑油来。爹早就觊觎上了这块地。爹的眼光曾长久地
老话说,不打不相识。此话不虚,母亲跟韩桂枝就是这个样子的。 时间要回到N年前,我还小,刚记事。 夜里,下了大雪。雪还没有成团往下掉的时候,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母亲的一只脚才伸到被窝里,哎呀,这是谁呀?母亲慌忙把那只脚从被窝里抽出来,趿拉着棉鞋,来到电话机前,伸出手又蜷回来,好像面前是一块烧红的铁块。上一次,也是夜里,电话响了,父亲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 姨奶明天要从武汉来。母亲长舒了一口
老王不老,五十来岁,靠蹬三轮拉货过日子。平时车子就停在中医院门口,那里是拉货师傅的聚集地,边上商店多,需要货物搬运时,就冲他们喊一喊,货多时大家一起上,货少时先来的先上,后到的等下趟。 之所以认识老王,在于老王与众不同。上次家里换冰箱,是老王送的货。我住的地方是老旧小区,没有电梯,老王背着偌大的冰箱,汗淋淋地上到六楼。我帮他将冰箱从肩头卸下来,顺便递了一瓶矿泉水过去,老王急忙摆手,晃了晃胸前的水
回顾当今文坛,那批出名于1980年代的作家中,似乎只有贾平凹和莫言依然新作不断,可谓文坛的常青树。而要追问原因,笔者以为,这可能与他们一开始就扎根民间的写作姿态有关。 1980年代,当一众小说家都沉浸在“改革叙事”和伤痕反思文学的时候,莫言和贾平凹却不约而同地以“民间”作为他们的写作起点。贾平凹以《商州初录》等作品为起点,开始了商州世界的文学之旅;莫言则以《白狗秋千架》《透明的红萝卜》等作品为开
雨 意 晚饭后落雨了。对古人来说,听雨是件韵事。楼有听雨楼,轩有听雨轩,阁有听雨阁,亭有听雨亭。 我在茅草屋里听过雨,雨声沙沙,有地老天荒的气息,整个世界仿佛都长满了荒草。在乌篷船里听雨呢,尤其是江湖漂泊之人,比如南宋的姜白石,独自听着满船的雨声,满江的雨声,满天满地的雨声,该是什么样的情怀呢。——此时,他自己也变成一滴无处落脚的雨水了。在水泥楼上,雨声带有空洞的金属性。 古典画家,我很喜欢
麻家湾的人喜欢种向日葵这一特殊嗜好,来自先民的遗嘱还是个人自发的喜欢,已经无从考证。反正他们就是喜欢种。田间、地头、沟边、湾畔,甚至连坟墓的周围都种满了向日葵。相信那个时候,没有人懂司马光《客中初夏》中“更无柳絮因风起,唯有葵花向日倾”中的向日葵。更没有人知道杜老爷子写的“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的含义。向日葵更不像小麦、玉米、大豆可以用来果腹,种向日葵纯粹是务虚主义,难道他们种下的仅仅是一个梦而
立秋一过,沙蒿疯长。 沙蒿会穿越几千公里,极其细小的花粉飞舞、旋转、腾挪进每一个安睡者的上呼吸道。据说它的大面积种植,是因为防风固沙效果极好,经济效益最高,但沙蒿的高致敏性,不在以目标为导向的种植者考虑范围之内。 花粉汹涌地覆盖东北、华北……在大部分人身体里筑成病态的屏障,整个九月,大部分人要经历瘙痒、鼻塞以及扁桃体水肿。 在沙蒿的折磨下,我早就拥有了一个永久膨胀的扁桃体,切掉了一个肥大的鼻
花砖是安徽省泾县茂林镇的特色产品,也是省级非遗。 走进千年古镇茂林,花砖也似一张脸,给茂林贴了金,撑了脸面,成为一张厚重的名片。 到茂林看花砖,尚友堂是必去的。 清晨的一米阳光照进古巷,柔光下,八字形院门、花砖门墙、青石墙裙、白石门坊的尚友堂也红了脸,像个青涩婉约的少女。 站在古巷里,左看右看抬头看,满眼都是花砖。怎么形容它呢?初见像邂逅了皖南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少女,那种美是带着呼吸的,也
奶奶属猴。 但她不做长辈口中的“小猴子”已经很久,以这个爱称唤她的长辈也消失了很久。人类的生长是一道抛物线,过了顶点,肉体衰朽,被抛给时间,方向朝下。抛物线的后半段不是匀速运动,而是不断加速,如一扇窗关拢,光线逃遁,自己坐在窗后,被缚住四肢,无处阻拦。 某个海棠花迎风招摇的下午,我站在沙发靠背上,屈膝起跳,双脚腾空,落到沙发正中心,弹簧隔着海绵回复足尖一些力道,站稳后我又爬上椅背,反复如此。四
光阴薄如蝉翼扇动草木的初春 声音接近于新鸟的长啸或者低吟 挂在墙上的刻刀依然锋利 弯曲的躯壳仍然嗡嗡地响 沉默的春天削去 身上生病的骨头 空出的部分 让影子无处藏身 散乱的花木伸长蜷缩的身体 长的枝条短的青草 画出春天丰盈的骨架 在春风里送上秀美的光阴 用她最坚硬的一块 贴在春天的腰上 此刻 春风正小心地拿着刻刀 用最柔软的姿势 擦拭身体流出的阳光 古黄河雄壮河湾公
登上一座熟悉的山峰 暖阳穿透我的身体 身边的冬青将我拉回三月 远处蹲守一季的苇子探向我 芦雪飞花 蒹葭可好 山边的野鸭蕴开冬季长河 我仰望天空 一片雪儿滑过我的嘴角 进入我的脖子融入你亲手为我编织的围巾 火红的回忆让你我重逢那个渡口 读书追逐嬉戏 有你的日子就少了一寸闲愁 回忆栖息于老字号的灵魂小屋 随便摊开一段光阴都有黄叶枯瘦花落为泥 的痕迹 深深地吸一口气喜悦溢满脸
沉沉夜色中 一条江河,在我面前无声地流动 我试图用一个夜晚 包容世俗中的所有事物 然后像江河一样,退往人间的低谷 爱时间的流逝 爱可追忆的故事 我看见,那条黑色的影子之上 有一缕比烟还轻的灵魂 和一个不痛不痒的肉身 在沉沉夜色中,毫无睡意 一切根植于那些无法掌控的爱 比如爱一只麻雀 可以爱它 平凡的外表以及渺小的身姿 但不该去爱它 倦鸟归林时,欢脱的样子
春天,鸟的叫声五花八门 朝阳像出嫁的姑娘 略显些许羞涩 农人,刚褪去老茧的双手 在一声春雷过后 挽起裤腿和着牛蹄溅起的水花 迎风挥舞 次第含苞待放的花朵 迎来一群不安分的凤蝶 看家的小狗通过嗅觉 跑出室外 偷偷地四处追蜂戏蝶
红雨纷扬 百里胭脂云 气势磅礴如潮似海 盈寸花团书写着明媚春赋 一树树丰美的桃红 醉了仙人 肥了流水 忘归了陶潜 颠倒了张旭 息夫人劝课农桑 晋人陶潜寻觅着世外桃源的大同 人面桃花 让守护遗憾千年 桃花净尽杏花空 唐寅至今吟唱着《落花诗》……
故乡,面对你 我就像一个塞子 虽然再也回不去了 但手心里剩余的光阴 都摆放在那里 阳光、炊烟、绿野 会反复生出细芽 时刻警告我 魂灵的荒野上,还有一粒光在远方照耀 即便那些腐朽的 也经常会在夜里被照亮 使我在逆境中 心中也总有光在不断靠拢 亲爱的故乡,即使你老了 你也依然是我的爹娘
春风,从过往人间穿过 一丝丝,一缕缕,亲吻细发,拂动脸颊 像妈妈的怀抱,甜甜的、暖暖的 像按摩师的手,轻轻地揉捏 像无忧的少女,舞动着青春的旋律 花儿笑了、路人醉了 乘着风的温暖,去寻找春天的足迹 你看:那桃红李白、花红柳绿 不住地向行人招手问暖 蓝蓝的天空,偶有几朵散漫的白云 淡雅、闲情,陶然于云卷云舒的守望中 乘着风,四处寻找月季花、美人蕉 抑或一株墨兰,一庭芳草 让
风,狠狠地 踹了一脚 大雪一个趔趄跌进屋里 这个冬天,来得一点都不虚伪 那带进屋内的雪,失去了生命的潜质 却润泽了干燥的世界 回望,窗台上的一盆三角梅 带来了春的暖意,冬天 在未知中走远了
雪就像长江大桥上贴满的寻人启事。她飘 落的下午 也许我的业余生活就是活着 我们路过深夜。只有天使无家可归 轻轻地数它们。它们的纸张都已经泛黄 陈旧的事物,只看得见灰尘 你看,她就停在那张纸翘起来的角上 你看,翅膀透明的飞虫她那么轻盈 我认为,它和她就是人生的真相 多奇妙的她啊。 我们引开雨水和雷电,我们吩咐万物生长 她是云生的。 头天脚地长大的。 我们必须找到她!因为众
汉沽的味道是咸的 土地咸,水也咸 有百里盐滩,紧靠渤海湾 当然也有甜土淡水 却只是那么一星半点儿 风是咸的,空气是咸的 伸出舌头舔舔,感觉有盐 有人调侃:很多病菌 甭想在这里繁衍 最咸的东西当数海盐 长芦汉沽盐场生产的芦花盐 畅销塞北江南 由于盐吧 汉沽人口味重——偏咸 “八大馇”是其中的典范 汉沽咸,汉沽咸 不信,请来这里转转看看 转看之后,你一定会感叹: 汉
羽化飞升的那一刻 开口,便是嘹亮的歌 树是舞台,也是栖身的家 无论阴晴,还是昼夜 虚空里,你的音声流泻不绝 多年的地下修行 多年一声不吭的生活 只为叫响燥热的季节 没有谁不惊叹于你的豪情 没有谁不随喜于你的欢乐 生命虽短短数月 却处处不失那份执着 风吹,雨淋,雀鸟的侵略 撼不动你对生命的赞美 你的一声蝉鸣,火了整夏
月亮用光 和大地万物交流 像我们用母语 月亮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光 在南山小松林 我看到了另一个月亮—— 疏疏落落地让光落在地上 扑朔而迷离 像一个猜不出的谜语 这也让我想起母亲 她一生只给我们欢笑和光亮 却把眼泪和黑暗 深藏于心底
奔淌的岁月 你就是那首无尽的歌 岁月不歇 你就是不老的传说 生活的激流 荡涤多少江湖险恶 时间流淌千年 实现了多少历史的跨越 让我们接受暴风雨的洗礼吧 穿过那条不可逾越的江河 必将站起一个强大的中国 远眺世界之巅
西沉的落日为天空 布满丝丝留恋 孤独的人可曾在思念 目光与无边的天际对接 似乎又在倾听那昏鸦的低吟 野风吹动无聊的衣襟 应和着孤雁的哀鸣 晚霞慢慢地退去了 只留下一汪淡淡的幽情 于是,我感到了孤独和 寂寞的无奈,只好对着天空 默默地诉说默默地等待 山边的余晖渐渐消失 一切开始变得朦胧……
该多么同情九月 在经历了苦难之后仍能坚强 躲在秋天的背后写诗,担心太多忧伤 会让大地透不过气来 乌云如怪兽般压下 万物便纷纷臣服于天空 窗外的世界,仿佛静止一般 重回原点,院内的小草又长高了几寸 它们把一小片秋天,围堵在栅栏内 窗台的茉莉花,开出一片苍茫 无聊地喷洒着醉人的香气 小区格外宁静,一只离群的灰雀 啄食着地面上零星的阳光 没有风,时间慢度 此刻,用房子把自己圈
自从那次和你偶然相遇 你的倩影刻进了我的梦里 你的笑容藏进了我的心里 你的话语写满了我的甜蜜 多希望走进你的花季 多希望开启你的心窗 让我仔细看你 微闭的那扇门 什么时候会悄然开启 让那份美丽开在心间 让我们揭开那层细纱 不要让干瘪的相思 结成一叶心血之帆 好想在月下和你诉说着爱意
山顶上的雪 和它身边的云朵一样轻 岩石上的霜花 像一蓬衰草 铺满惊涛的天空 蓝得像海 几株老态龙钟的树 鸟挂在枝头 像一片孤零零的叶子 不知名的红果子 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田埂上那个 短袄皮裙的背影 深深浅浅的脚印 越走越远
仙女,之所以能成为仙女 是因为在春风中按下指间光影 只剩下随风而去的心态 所以,请不要把彼此忘记 这里的一切,仿佛是治愈之地 哪怕是冰冷到极致的情感 不再苦苦地奢望到永远 因为在山里,有各式各样的解药 在山上有着畅享舒展的可能 当蔚蓝天空划过弧线 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寻 关于你我,爱的足迹
那一年他被命运击昏了头 清醒便从此成为额外的馈赠 危卧病榻 自然会向虚冥之中寄托虔诚的祈盼 他说他能直视太阳 亘古不变的太阳 他能看见时间 理解彭殇 太阳或许告诉了他什么 命运?全无公道 但是 太阳啊太阳 夕阳与旭日无休止地燃烧又熄灭 我又看见他摇着轮椅 走过苍凉参照 向朝晖烈烈 坍塌又重构的太阳 他走向山巅向我挥手 你能够与我一同笑看 所以生死与你我毫不相干
强调爬行的真实性—— 紧贴泥土,或者石头、水。 所谓直立,是躯壳的一种形而上。 是抽离出来的轻。灵魂 有没有可能,呈现一种外在形态? 轻得,多大的风,也无可奈何。 红、绿、紫……少不了应时和虚伪。 只有黑,能够表述大部分的基底。 什么叫日常?一个黑影。 在熟透了的夜,万物行至坤的深处, 各自合起来,谁也无法在乎谁。 想念,并恐惧一轮明月。
秋天的语言,是落满一地的金黄 在大道边,叶是迷路的孩子 一场秋雨一场寒,满眼的萧条 风来了,就飘在我的窗前 以至于我的眼睛里都常常含着泪 我看着丰盈的石榴树 我的心也是一团燃烧的火 一晴如洗的天空,色彩缤纷的大地 人们常常把秋色关在屋外,黯然自伤 这有凉的秋风吹过胸膛 虽不尽风情,而我独爱这 诗人们不爱的秋天 因为我思念,在火烧的目视下 一些绿过的叶子,蜷缩着 红遍了我
横冲车流的哀鸣 城市的拐弯处遇见了村庄 万家灯火可亲,暖居如意 上帝的儿子在流浪 广袤的苍穹,雄鹰 俯冲羔羊的软肋 一条蛇缠了足 奋力也无法挣扎 狂傲的乞讨者 光泽里没有了往日 一条脏脏的流浪狗 正在抖落无心的战栗 遥远的梦,大海一片深蓝色
日历上的小满鼓起五月的腰身 泛着红晕的脸颊折射出太阳的羞涩 在枝叶的缝隙间引爆酸涩的味蕾 浓淡相宜的唇,吐出词语中光亮的部分 像挤出芨芨草乳白的汁液 喂养黄土高原上几块绿色的羊群 母亲输不进液体的双手 拿不起一根火柴 手心里也揉不出一粒麦子的香甜 在这个五月 她装满风雨的肉身慢慢沉了下去 仿佛那张写着小满的日历落进尘埃 轮回中,一张浓淡相宜的唇 细细咀嚼着,小满的香甜
一片不大不小的枯草坪 腐草、枯草、新草混存 在我看向它时,它突然扩大成一片原野 一场小雨后,底下还有些许湿润 太阳照着的地方,上面疏厚、干燥、洁净 活着,只为一个火热季节的承诺 风的手藏在冬的深处 推动生命的齿轮缓缓转动 鸡犬交织的夜声,炊烟升起的屋顶 澡堂里不断燃烧的柴禾 都在慢慢熄去 年轻的牧人吹起长笛 那片枯草坪随风入梦,还有蓝天 一起走进黑夜,走进辉煌
你清澈入骨的韵味上 住着一枚光阴的蝴蝶 在清晨或黄昏,在辽远或切近的梦境 现实以一叶渡舟的轮回 打开命运的瑶池 以一片素洁的花瓣 勾勒诗与远方的轮廓 万物有灵,一花一菩提 世界终会回归永恒的寂静 在盛开的花海,打捞荷韵 虔诚的倒影润物细无声,晶莹的水珠 洒下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眷顾 告诉你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荷塘月色 每个风霜高洁的灵魂,都有动人的前世今生
松林里的树来不及逃散 急急地站在原地,白了头 如历史的质感。湿冷 紧紧地攥在他们的手心 脚步轻缓,步入土地和宽敞的风 厚重如杉树的尖刺,倏地刺过 我沉重的面部和渐温的心 此时祖父还未踏入坡下沧沧的溪水 背上的筐只有零星的菌子,我的嘴唇 含住一片鹅卵石击起的水渍 试图尝出一粒冰冷 或者一个家族的曾经 我们共用这片松林的疾病与气候 以及山下的狗吠。踏碎枯叶 感官似乎已变得十
雪越下越大了 把河水和涧石放进去,把春天的草木 蜡梅和桃花的影子放上去 再把远山拉远 此刻 有风不停地卷着白马的舌头 在大地上抖开耀眼的外套 盖住尘间的宿疾 昨夜的月光依旧潮湿 将恍若隔世的梦,一寸寸地照彻开来 你会发现寺庙没有屋顶 我们和相爱的人手执割喉的剑 正春雪裹身,除了苍茫 什么都没有
站在秋风里 站成一枚误入红尘的果子 火车和季节一样 汽笛突然拉近没有准备的起点 自己才是自己的驿站 我才是我的过客 你只是旅途上擦肩而过的风景 秋天深处,大部分枫叶红得 一如太阳,更深处一些发黄的枫叶林 与泛黄的阳光偶遇 秋天和心情,会不会 也偶尔,会车或者撞衫 深圳火车站的铁轨 从我的眼睛里一直延伸 我是回不去浅秋了 我只想告诉你 我抑或深秋,都已无法回头
阴影一层层铺开 延展,一些高处的事物 改变着它们的角度 现在,我站在阴影里 时间在流逝,寂静 吞噬着浓淡不同的墨色 也有一些事物在稀释 在淡化,直至消失 我与泥土,仿佛改变了垂直的含义
马的面庞黝黑 马的四蹄锐利 马车的粮食贫瘠 喂不饱一首诗 马站在荒芜的大海上 去深山还是松林 一片云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黑夜 坐到了马车上 我是一匹赤兔马 拉着檀香木的板车 车里的诗集 高过天上的云 草原宽广无边 长满了荒芜的海水 马弄丢了自己的车 面庞黝黑 四蹄锐利
从文具店出来,孙女举着 新买的铅笔,欢喜雀跃 刚上小学,才学会写字 面对铺开桌面的作业本、练习册 允许写错,允许擦掉重写 允许随着时间流逝 这铅笔留下的笔迹 模糊、褪色,甚至消失 记不清,中年的我 什么时候不再使用铅笔 每次填写履历、各种材料表格 总被提醒“用蓝黑墨水书写” 生活展现的一张又一张日历 不是可以随便丢弃的练习纸 不允许轻描淡写,必须严肃对待 白纸黑字,踏
寂寞的烟雨难入秋 一夜金锦,杏叶被风吹了一宿 半盏寻常淡茶,不说愁 可谁曾道醉意难休 也想着潇潇洒洒,迢迢清梦 那是天上人的梦,可是梦 梦却忽隐忽现,伴着月出云岫 在谁的枕边停留,又和谁牵手 在星河泛舟 梦里又是谁,悄悄埋下伏笔 多年后,数着窗前落下的杏叶 恍惚那么久
越冷,越要避开光 影子,被岁月焊接在疼痛上 在不惑年纪里,藏着 混浊,落在生命中 看不清又何妨 眼里的雾,从来没有散去 无人问津的事 只有闲暇时间忆起 却承载了半生 入口也是出口 光,夹杂着迷茫 不再跟影子说话 反正明不明白,都是彷徨
上工的钟声唤出了农家老少 生产队的把式牵出仅有的几头牲口 老少扛着铁锹仿佛扛起了大地 牲口套上铁犁好像套紧了枷锁 它们一字排开如同好朋友亲兄弟 一边是大汗淋漓的光荣社员 一边是鼻孔喷着粗气的牛马骡驴 牲口犁出了黄河的黄色波浪 社员翻寻着黄土地里的知性情意 为的是来年梦圆一个麦浪金黄 农家多分得一些瓜菜和麦香 那年,我刚满十四岁,读初中 躁动的年轮里装满了朦胧的梦想
女 人 他琢磨星星。 真奇了怪了,这些天,天里凭空冒出一颗星星。 夜黑透,河川静寡寡地静,就在果园西头抵近小河水的上空,冒出了一盏蛋黄样的星星,明崭崭的像盛开的金针花一样,黄灿灿的老冲他笑。 整个午后,他都在果园收拾杂草。按理说喷施些农药,就省得用锄头去一下一下刮草。他是生怕农药伤了青果,殃及果树。反正到了农闲,用不着进城去务工。 说及不务工,不是他要躺平。六十好几的人啦,他进了工地能咋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边城,依山而筑,依水而建。范怀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背靠凤凰山,重峦叠嶂,连绵起伏;前瞻小河,河水清澈,宛如玉带。一山一水,一刚一柔,孕育着善良淳朴的人们,也滋养了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作家,从而让“乡土文学”回归乡村,为我们再现了另一个风格迥异、令人神往的“边城”世界。 一是盈满泥土芬芳的“乡土文学”。“乡土文学”作为一种特定的文学现象,其主要特征是作家以自己所熟识
范怀智是一位始终钟情于乡土写作的陕西作家,有着丰富的乡土生活经验与感悟,被称作“乡村隐秘生活的叙述者”。他扎根于自己的文学原乡陕西岐山及其周边,以颇具个人化色彩的文笔构建了他的纸上原乡。长篇小说《兽》,短篇小说集《铃铛与火焰》以及他近年来的创作大多聚焦故乡、土地、村庄、农民、庄稼、河流、山川、果园以及当下乡村社会的现代性变迁。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的创作属于“地方性写作”,摹写地方性的知识,地方性的
不知何时,春风已从天的那一边翻山越岭而来,惹得那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花儿、草儿,纷纷揉揉惺忪的眼睛,张开双臂夹道欢迎,并送上已经准备了一年的礼物。于是,春风的口袋总是鼓鼓囊囊的,因为装满了花草赠送的清香之气,可以大方地一波波、一阵阵地撒入空中,飘向四面八方。 春风,携香而行,所经之处,大小树木频频颔首致礼,并送来了哗哗的掌声,男女老幼精神抖擞,陶醉在这香气浩荡的春风里。 可惜的是,再香的味道于我
一 梦里常常见到观世音,既不巍峨矗于南海天地之间,也不高高端坐庙宇殿堂之上,亦不遥遥飞立祥云之端,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望着我。隐约中,还听到她轻声唤我的乳名,抚摸我的头,轻声呢喃。我正要起来跟她说话,观音菩萨不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原是祖母。 二 仲秋时节,祖母回到了她阔别已久的故土,永远不再离开。 故乡的田野金黄与墨绿交织着,偶有几朵小花迎风挺立,黄的,白的,柔弱又倔强。我们默默地走
邻 县 临近黄昏的光线依然明亮,柔和的质地 使它的透视力更强 一个个村落,一块块丛林,仿佛都 毫无秘密可言 凉爽的轻风中地势明显变低,车子 已行驶到分水岭的另一边 这里的河流将流入另一个流域 因为是县境最北边的一个乡镇,很容易 便在不知不觉间驶入邻县的乡镇 像巨大的电影在公路边冷清的集市上放映 而不是光线在夏日的它们身上 一路缓缓移动 六 月 夏天太过用力,把大地上的绿
距店埠河十六公里 越来越接近河水,我带的理性快用光了 灌木里腾起翅膀,一截月光伏于后窗 将这短暂的悬崖视为云梯后,你我沉默而 幸运 总有事物在结合部作动词用,比如河水 她从人间出发,西岸辗转,东岸种花 偶尔脊背隆起,护送每一只蝴蝶穿过谜语 待稍稍松动,将季节赐予河水 深卧于此,美人如此轻盈 星光投下万古之影,我们用来自省 月亮多出的部分应该是感性 足以修成一座公园 是夜
万物生 如此相似,不同歌手翻唱同一首流行歌曲 高低音潮水起伏却保持韵律一致 然而只是徒劳。 其实,整个世界都是这样 无论在反射雪光的高原还是渺茫的海岛 夏季的傍晚总是这样充裕而又散漫 和早晨相似,涂抹鲜红或绯红 又没有绝对规律可言 似乎仅仅是,发自一种爱美的天性 而空气中弥散着各类物种快速生长的气 息—— 灼热,混合花香 此时我经过空无一人的操场 停下来仰望不锈钢圆柱
认识下塘,是从美食和故事开始的。 故事中的下塘,弥散着缕缕香味。这种香味源自小小的烧饼。下塘烧饼的诱人之处,除了带着酵香的面饼、肉馅,便是狠狠拍打上去的大把大把的芝麻。当这些食材相组合,贴进倒扣的大锅底,在木炭火的熏烤中,变得焦黄、香脆,你再把色香味俱全的烧饼嚼在嘴里,唇齿间慢慢溢出麦香,那种获得感和满足感,会让你真正体味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值得”。 曾经,下塘是古寿春到庐州府的古驿站,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