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子 一到夜晚就想发芽的土豆 夜晚,是造物主 体恤人类的一种方式 劳作暂停,允许万家灯火 交相辉映、愉悦共处。亦允许我的 不良情绪明生暗长 发芽抽蔓 都说眼泪可自我疗愈。小区的走道上 身后脆脆的声音: 打扰一下,阿姨,这是你的项链吗? 一条琥珀项链、两个八九岁的孩子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但我多想抱抱他们的美好 抱抱小时候的自己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 眼泪滂沱 ——谢谢
牧斯 阿勒山 ——纪念露易丝·格丽克 她是去她姨妈、她堂妹、 她母亲睡的那张山了。 事物是她的墓志铭。 她心中的图像,古希腊残碑 留给我们回忆。 我会倾听到她家族墓地 她的亲人的命运的声音。 仿佛就是我自己 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 也有一双眼睛注视 我家的那张山,青石上 没有凹槽。只有荒凉的 茅草与灵魂的低泣声。 苦恨命运沉默的声音。 她是去叶芝、希尼、 米沃什
[诗人小传] 慕白,1973年出生于浙江文成,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首都师范大学2014年度驻校诗人。有作品发表于《诗刊》《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新华文摘》等刊。诗歌多次入选各种年选。参加《诗刊》社第二十六届“青春诗会”、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一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曾获《十月》诗歌奖、红高粱诗歌奖、华文青年诗人奖、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2021中国诗歌网十佳优秀诗集奖等。著有诗集《行者》《开
慕白是我的本家,也是我的朋友。当然,说慕白是“我的朋友”的人太多了。我曾说过,慕白“面若匪徒,心如佛陀”,有如他老家文成安福寺里的那尊“三洲感应”的韦驮,有着无边的法力和感召力。对于“我的朋友”,自然不算陌生,但我也不能以“知人论世(诗)”的文论传统对他的诗歌指手画脚。我们常讲“诗如其人”,其实,也不尽然。毕竟,人是在贪嗔痴的娑婆世界,是“沉重的肉身”,而诗是“语言的寺庙”,是一个升腾起来的语
百丈 观瀑 这才是春天,多么撩人的时刻 峰峦一起一伏,福地洞天灿若星河 万物复苏,春色有无中,鸟鸣山涧 你的桃源在世外,日后不再有 深入山的腹地,溪水潺潺流淌 野花遍地开,娇莺恰恰啼,这一刻 江山有风月,你不春寒,我不料峭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大地为床 我们多自在,风在吟唱,水也温柔 世上闲人地上仙,山道崎岖 常青藤绕着合欢树,忘记爱别离苦 灵与肉的融合,在悬崖边缘 难舍
太阿 露营地 我不祝福疼痛的人,他们只记得春风, 很快就背叛了寒冬夜与辗转的床。 但我祝福陌生人的鼓,在草坪上, 白色天幕里,双手拍动,音乐从不惊慌黄蜂。 祝福戴上头套在阳光中晒背的人, 荔枝林环抱,一棵相思树把头引向蓝天。 他一扭头,枯树上的鸟停在乐谱中。 他低下眉,祝福烤炉中的牛排、鸡翅。 唯一的意外——飞碟越过荒草抛落在田地, 他追过去,先看见草莓半红半黄, 接着无数
我觉得人们睡得太早 我觉得人们睡得太早 他们丧失了无梦的人的清醒 梦像油腻的肥肉伴随他们一生 他们体验不到夜的神秘的寂静 这寂静常使我听到太古和万里以外的声音 他们更不可能看到划破夜空的流星 刹那间放射出比白昼更美丽的光明 我觉得我和夜一样长 人 手里拿着叶子的人 从乌云半掩的太阳下走过草地的人 在树下看三头鸟一声声叫着第四头鸟来的人 决定去看并去看了Red Gum区的人
奢 求 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 落日的火焰,让我向天边的雪山 长久地致敬,直到头顶星空 盛放最无垢的野花,能不能让我多采集一点 火焰的花瓣和星空的灯盏 你知道的,生活的矿洞那么深 我得用它们照亮,我无望的劳作 以及身后的孩子,他的脸还那么稚嫩 极 边 芭蕉寨的雨,还一直下在明朝 我不能用容积有限的身体 去装天空无限的雨水 万仞关的旧风,会一直吹往遥远的未来 我不能和它去比,
即 兴 近来,雨都尽来。 差不多每天都要下上一下。 这一次,雨声真的吵醒了我。 还好,摸到枕头和竹席, 我知道的我似乎还睡在室内。 可窗外与屋里一样黑啊! 可那不大的雨点还在路灯下提腰散步, 有时也猫身缠上些平韵的椰叶, 仄仄地往下滴水。 闪电把对面这座楼又搬到了对面, 须臾,又蹿至林边掘出两鼓水塘。 昨晚,我还去那里深坐至无聊 可昨晚也下这样的雨,我 还记得我还没醒呢
老 虎 八百只老虎,一夜间 涌入了这座庞大的繁华都城 在深夜,人民安歇,暗月携带双重的光影 老虎金黄,无声行走于瓦脊之上 同一声怒吼隐埋于捆缚的身躯 谯楼更夫,一声声敲打着梆子 细密的露水打湿了皮毛 老虎跃下天井,老虎推开房门 老虎抱出婴儿 更多的老虎进入空阔的衙门,打开监牢 沉睡的犯人,游走于街衢,无处可去 老虎在寻找一块阴沉木 老虎在寻找一个人 一种鸟 有一种鸟会
从四川北路到外滩的晚间散步 一 咖啡的暧昧, 和幽黄一起从屋内喷洒 到鼻尖。 看临窗那个女子,碎长发,小薄脸。 拿她幻想天方夜谭 ——就连事业都是男女饮食。 而我们舍弃爵士柔软, 穿越重重红绿灯, 拥抱晚点睡前的繁华: 橱窗里闺密主题的珠宝广告跌入梦境; 参观街头设计展,仿佛检查布景。 终点对岸,有明珠塔,多么清甜。 做成少女棒棒糖,舔不完。 二 偶尔从黑弄堂拐
叶子驮着雪 像硬驮着软,轻驮着重 笑驮着哭 像不解风情,驮着从一而终 叶子驮着雪 像我驮着你 爱驮着疼,像宫缩驮着倒垂的啼哭 祭奠驮着表白 像备受打击驮着棉花糖 头疼驮着布洛芬人间疾驰 咬紧牙关驮着信口开河 南南北北,去去来来 像莫衷一是,驮着欲言又止 叶子驮着雪 像朽坏驮着重生 眼神凝滞晶莹 有鸽子飞翔 棋子湾断章 浪花从高处败下阵来 经不起挑剔的,除了风在
深夜的护城河 我看见你,看见柳絮 如见到莫愁湖 夜晚,并不能认清 垂感的枝条 牢固地吹拂暗波 吞噬我的皱纹 春光临照浅显的事物 让夜行者驱赶沮丧 某种更好的考验到来 它们冲破春光 站在枝条的尽头 不平静的核心 一闪一闪的波光 储存默契与静默,覆盖全身 保持和平的姿势 我被握在手中 风缓缓吹过 越往深处走就越能平静 外祖母 时间和孤独让外祖母 成为一亩田地的
在别人的注视中,我出航远行 时间是引导一切的船帆 我挂上自己的地图,出航旅行 摆脱书本上各种地质学 还有那些铺满掌心的纹路 黑色的天,白色的岛,苦涩而狡黠的海 在渔人荡舟归途的无言中,抛出海角 总有些人乘上游轮,如溺死的星辰 混着红鲷、牡蛎、灯罩等各种海盐味儿 只有岸上的一棵树,如入睡的孩子 趴在天地颤抖的双肩,他双眼紧闭 超然于快乐,超然于抒情的话语 在沙下行进同样的语言
我写诗 清晨一场雨后 晚樱送出新的花朵 就在前几个日子 我写下过海棠、樱花、梨花 转眼都消逝不见了 我必须承认 我并没有那些花朵 自开自落的淡定从容 在江南运河边 我也不曾握住一束雨水 我写诗——想以此来摁住那匹 时间白马 变小的裙裾 经过一株梨花的单独与洁白 似与一场久远的梦境相逢 青砖的井台旁——是我 已逝多年的青葱年华 纯白的花瓣像一阵急雨 ——飘落在那
谷,得雨而生 母亲一次次说起他们。已故的 外祖父母、祖父母和父亲 她说那些亲人和我们 都是像一粒稻谷一样在她体内发芽的人 她看着我们日趋饱满 但同时另一些干瘪在刺痛她 她说她想回老家去 守在山头,田间 她要给那些亲人播种另一片家园 她说这话的时候 布谷鸟在拐弯处等着雨 正送春天最后一程 风吹开母亲的身体 她所有的亲人在那里自由进出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似带有复仇的恨
杨章池 会议纪要 三天以后,它躺在我案前 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挤干水分的词句,也被 滤出了天气和情绪,过程与细节 它代表我,又不是我: 一剂药凝视前世的植物 标准钢构件排斥生铁和煤 混凝土怀疑水泥和沙 芟枝蔓,矫偏执,精确 又茫然。 是的,更多标准表述传达陌生 更多“我们的世界和时间”消解“我” 哦这森严的秩序,哦这窒息的光滑 有所指向,又面对广场 简练,周到,不
给老娘做饭 我问老娘 您想吃点儿啥 老娘说小米粥 我把锅加上水坐到火上 然后去淘米 淘好的小米还没下锅 老娘发话了 我不想喝小米粥了 想吃疙瘩汤 西红柿鸡蛋的 我说好的 洗西红柿切西红柿切姜丝葱花 马勺坐到火上 老娘又下指令 咱们吃一碗馄饨吧 我说好的 拿出一块五花肉剁馅儿 把本来要做疙瘩汤的面粉和成面团 馄饨煮好后 我把86岁的老娘 哄到餐桌旁坐下 端
一 又一次,通过故事引领儿子上升 骗他一次睡眠,深夜里,反反复复 将一匹红色的狼胡言乱语 我能感觉到,他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 备足所有的清醒,随时离岸 一匹杜撰的狼,追赶着 一辆满载枪支的羊车,森林里 他们合二为一,称之为生活 在一个幽闭的洞口 藤条装点着大大的尾巴 许多灯,指向村子 瞧,这就是现实 不知不觉,儿子已经酣睡 故事仍在继续,像一条木讷之船 在两个男人之间,
幻影窗户 九月落日 白色玻璃淡黄的光线 仿佛一些影像聚会在窗户里 他们闪闪发光 情节大段呈现 背衬的所有枝梢树木 似乎还有怀念 瞬间之后 面容迅捷褪去 淡出视野 凭借的各种理由一缕一缕抽离 分散开去 场景稍纵即逝 空旷天域里急速飘过几片云朵 燥热的动人世界 出现面对面 自己的面孔 两双对视的眼睛 像是信任的不离不弃老友 除了境况中的脸 仿佛一切不复存在 连身后
是我的 (仿塞萨尔·巴列霍) 帽子是我的 头发不是我的 皮鞋是我的 脚丫一定不是我的 心情不是我的而外表是我的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茶杯是我的 手指不是我的 躺椅是我的 屁股一定不是我的 喉咙不是我的而空气是我的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全部是我的 而每一个不是我的 疾病是我的 咳嗽不是我的 时间不是我的而钟声是我的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街道是我的 电话不是
时间的河面上 总在某个时刻,死去的人会跳出来, 注视我们:像一面幽深的镜子, 映照出时间的河流上,那些茫然的面孔。 一种错误在教唆另一种, 一场骗局,又衍生了另一场。 微风拂过水面, 无尽的涟漪渐行渐远,消于空无。 某个夜晚,父亲突然站在我的面前泪流满面: “我所经历的,你也不曾逃脱!” 巨大的悲叹像一场风暴。 而在此前,他已经去世多年。 我以为遗忘早已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情意
夏日午后 睁开惺忪睡眼,事物皆迷恋慵懒与颓圮 在午后陷入茫然无措,是时间的一击 让我们内心空荡,世界也在一片迷雾中茫然 往日向往的南山隐于群山之巅 进山的路,我们走了很多遍,在这个午后 它终于不再抵达,在梅雨中悄然断裂 无人的南山,山中松木针尖上盛开的雨滴 小而晶莹,依旧饱含着世界,在一阵风中破碎 不是破碎,是风让它们分娩出更多的自己 去观察世界的样子,我们呢?在午睡醒来 被
海向我靠拢 海向我靠拢 携潮汐,月相 渔人遗落在一条怪鱼背鳍旁的心 它见过最大的日升月落 昼梦形状的锚 梦中梦:关于沙漠的一次旅行 芽月起锚,获月悬帆,霜月乘风 月亮是我豢养的爱宠 云遮月不是云遮月 是蜷到我的爪下 求顺毛捋,或挠似有若无的痒 海不知,鱼不知 鲑鱼溯流 时间的魔法 已经掩盖不住通体艳红的时节 鲑鱼溯流 过深流,一直过深流 必须途经浅滩,促狭的浅滩
箩行渡 此岸和彼岸,隔着流水 像夫妻遥遥相望的苍茫 河流之上,被人遗忘的 头 长满了寂寞,像水一样 渡口无言。有谁还记得 此岸木棉红,彼岸也跟着红 对面苦楝落,这边 夕阳,也无声跟随 横渡的风声,已经洗脚上岸 竹排成了箩行墟遗弃的孩子 木器社 装进镇志的俊云溪堡 是一块惊堂木 是南沙涌上 一截空洞木头 腹部掏空的绝句 有岁月凿痕 有过时经纶 有说书人长袖纳醒的
软体的流水 很兴奋地,照到死角 气候和温差交给了意识 从悬崖跌落,生活的波折也是软体的 必须克服意外 雨声敲打玻璃 半透明的风,动机不显山露水 顺着沟渠,或者河道 执意要抽上高山 石头有良好的态度 适合敞开流水 我的谨小慎微 也是软体的。要送走波及 潜心修炼的好天气 乘坐一艘孤船,向流水借东风 雨和光混合 水面陡峭的心情 不会生锈,解开迷雾 摒弃浮躁,承载 这
还没有做好准备的绿叶 雪的阴影依然是洁白的 一片绿叶 尚未做好离乡的准备 在一阵风中 随着雪花飘落 寒冷的夜晚 它无法进入深度睡眠 在太阳的光照下 却也无法完全苏醒 几只小手把它抓来丢去 而不变的是 雪白中的绿色发出一种贼亮 被小手温暖的雪 用泪水的形式 安慰这些失落的叶子 我的雪花不见了 大风蓝色预警的提示还在手机上闪烁 我却被小孙子逼着来到野外 树枝在做着
石榴树 石榴树植根在我的左臂 在阳光通透的春天诞生 生命的胎记开成红色的花朵 兴奋就鲜红,颓废就暗淡 石榴树开花,石榴树结果 火红的往事等待着我去回忆 那些燃烧的花瓣,每一朵 都是我沸腾着的烈焰 在每一片绿叶的筋脉里 在每一朵灼热的花蕊里 在每一颗石榴子的额心上 都雕刻着我红珊瑚的惊喜 在回忆的光亮里,闪电 惊醒我深蓝的来世 石榴树开花,结果 高不过忧伤,也不低于欢
与棋盘山,如期而遇 传说终究不是途说 棋盘是一顶被意向给大山的桂冠 沿山路旖旎,虔诚的心境被划给几面山坡 山因棋盘而名,棋盘因山而立。我因 棋盘而来,步履生香,抛去繁杂与辉芒 风路过鸟岛,在秀湖上双手合十 风也懂得怜悯,肯于施舍 仔细打磨一面镜子,置于群山之间 与草木,与山中鸟兽 与日月,与人世冷暖 也与山石比一比内心的坚硬 不与辉山争锋,不向媚俗低头 堆砌的山脊任谁践踏
我熟悉一支火把的制作过程: 夏天剥下的柏树皮已经晒干、捶烂 走多少路就拿多少柏皮 适度的捆扎也是必要的 我熟悉一支柏皮火把 照亮的路上柏油所散发出的香 我在前,他在后 我比任何时候都明白 我是身后这个人的儿子 有他在就不会缺少光 他储存了 我一生所需要的光 高高举起!他把他能拿出来的光 一口气都给了我 他怕他给我的光 还不够! 他已经教会了我 如何去制作和点燃一支
碗,陶罐,玻璃杯 花瓶与酒瓶 那些分明存在仿佛又并不 存在的空 一直在等待 一次偶然的或者必然的失手 要么是裂开 要么是以破碎之疼 说出—— 自己的空间里 那一些从来秘不示人的 度量与洞察 莲心说 认下了自己心中 有块垒,有对世界的一些不屑 正在逐日删减着的记忆 证实自己的前身 是开过花的而且开得无比灿烂 在混沌的世界里渐渐 成形后,自己一粒粒的渴求 愈加透
乌林姓乌 是从一千八百余年以前的一场大火之后 火把对江的一块石头烧出了名 这里祸起于一场东风 一个人的野心 我寻到了半截树桩 疑是曹操系马的地方 它还在流着弟兄们眼里的泪水 我俯下身来 掏出一块锦绣替它擦干 请来万亩春风为它止疼,止悲 万人坑 我百度了一下 埋下一万人一万匹马需要多大面积 百度沉默了 鸟也沉默了 坑早已填成了大丘 每一块尸骨上都开满了泽泻花 仿佛
它与天空是同类项 可以装下固态,液态,气态 可以装下酸,甜,苦,辣 可以装下鲜花,腐朽 从无半句怨言 我的父亲有点像它 无论别人说他的坏话或好话 全装在耳朵里 烂在肚里 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 心里总怀有一杆秤 如果他心里实在闷得慌 就饮一杯小酒 杯空了 人也空了 祭奠英雄记 草木低头 阳光洗出半堤烟柳的清与明 空气静默 你微笑在高高的石碑上 去年,三月的中
我以朝阳为聘礼,一路向西 驭白云,乘长风,赴昆仑 足迹沿着地平线渐次隆起 星宿集体祝福:“娶青海回家!” 群山和河流,经声与传唱 这众多的新娘灿烂如花 和我一起借居在大地的婚床上 灯火盛开,键盘跃动 积雪绵延,这静默的盖头 是天堂的表情 高车轰鸣,双轮碾过积雪的铠甲 唐古拉和阿尼玛卿,两道经卷 驾长车,我向青海求婚 晚年时我会告诉后人: “在青海,我是永远的新郎!”
一切崭新的生命都那么美好 以至于必须为她取一个响亮的名字记住她 像清晨露珠里明媚的阳光 像斜风细雨里一嘟花蕊的微笑 像一叶嫩芽一枚青果一丝回味 立春,是一块笔直竖起的碑 她郑重地告诉你,季节一直在轮回 一年在此刻又重新开始,只要你想 所有的点都可以认定为新的启程 被标志为节的名字 都含有一个美好的期许 或为一份希望或为一段故事 或者仅仅为了 记住一个人 小满谣 不多,
玫瑰色的街道,无尾的路灯 凄美的落日和 那些我们曾经沐浴的秋风 它们昨天来过,明天还会来 白云是时间的裤子 没有雨水 的清洗,仍旧透明 有一扇门一直虚掩着 没有人能把它推开 被虚无虚构着的房间 钥匙和门锁都已经丢失 赶火车 上车的我 和下车的我 在车门口 擦肩而过 谁也没说话 只听见,腕上的指针 嘀嗒嘀嗒 深秋,或者遗忘 河水减速行驶 比船还要慢一些 误
依稀见你 从咸涩的雨雾中茫茫 桃花水淹没你千年 那架负重的马车 抵达的渡口不繁华却嗅得见芬芳 一枕幽情渺渺兮予怀 天各一方 倚在绝伦的栅栏 我忽然发现 那只船在黑沉沉的故事里 着色苍凉 桂棹兮兰桨 吐芳的山茶荡着轻柔 钟声里 把湿漉漉的思念 糅进黯然神伤
当从一个圆柱形的树干中 找到一把梯子 或许 这个圆柱形的树干 也可以成为一张桌子 一把梯子 让一个树干有了锋芒 有了肩膀 岁月里 就算有残垣断壁 和至暗的苦涩 一把梯子 也会让牵牛花 和常青藤有着依附和 站得高些 代 价 说不清因为什么 但是,说谎 肯定是嘴里这颗牙开始动摇的一个原因 牙的动摇引起了吃饭啃咬食物时的疼痛 于是不得不忍痛拔掉它为了牢固 种上了一颗
我叫嚷,却空有“啊”这个音节 无法诉说,爱是为了受罚 痛在空气中凝结成块 打开窗,让风抚摸烙铁 然后风到处呼号,猛烈敲门 无人在那里,房间亮着灯 但门后是深渊 我又回到镜前,像观看一只黑暗的蛹 不知请谁了解并见证 为穿透铁壳,忠实自己的心愿 这向光而生的小虫丑陋得全身痉挛 我们在星星的睡眠中 身体出现问题,无论如何努力都不成功 向所爱之人诉说,她却听不见 海岛的大风猛烈
高高的拱门下有人对弈品茗 他们坐在树桩上,探讨的水温不断 沸腾,他执意用手术刀解剖一条鱼的 词语结构与逻辑,了解每一根鱼刺的生长期 以保罗·策兰、博尔赫斯、鲁米、李白 为下午的茶点,她吞下一口奇异的论点 重叠起人生的“不可知论”,都融入 褐色浓茶里,手机里忽而飘来 《剧院魅影》诡异的歌声…… 他猎奇地咬碎所有的诗句,用嘴的刀锋 切割句子,尔后关于奥修的真相总是 无法定论,那就
河流将钻石般的 瑰丽穿在身上 又将高于世俗的通透 进行到底 它映着两岸树木 黄绿交接,光彩异常 河水将岸打磨圆滑 我追随一朵浪花 怡然接受垂柳簇拥 听两只白鸽唱颂爱情 喜鹊从额前掠过 它说要给我些好运气 正逢远方寄来一缕秋风 准确轻吻在唇边 我猜它来自有你的城市 因为风的味道 羞涩且清甜
每一天,我们都在提防着偶然 比如仰望一场雨水落下来 更多的河流上涨着向下的愿望 忙着修改两岸 只有湖水,暂时失去秩序 圈守一层混浊 等待重新握住天空倒影 每一滴雨水都关乎宿命 你在南方写下: “用一场雨讲述另一场雨 或者说,一场雨的前身本就是雨” 雨的一生只为坠落 就像河流的一生只为流淌 假如你习惯了平日里仰望的雨水 学会向人间低头,变得顺从 你就会习惯 时间在你的
冬天喜欢将我搂在怀里 用北风来包裹我记忆的瑟瑟发抖 剪碎的胶片在草垛子上飞起又落下 薄雾中的橘子 披着阳光的金黄向我招手 四个孩子的饥饿 追赶着父亲的解放鞋 三十年的脚印有多沉 板车的辐条没有告诉我 路边的冰牙子还在咯吱咯吱地念叨 父亲的路越走越深 最后在他打柴的坡上长成了一棵树 父亲的雪花飘在了我的头上 我回转身来 像大地刚谱的曲子 一群崭新的星星 正好飞过晴朗的
雪的蹄声越来越近 你17岁的手枪没有抬起 没有遇到过一个 脸被马刀划伤的青年 松木在壁炉里哼唱 薄饼的油香在空气中悬停 伏特加的木塞刚刚松开 冰和河已经和解 谢肉节时 尤里,冬妮娅,拉丽莎 仨孩子都是分身的你 对了,我还用鹅毛笔写诗 每一首都不发表 抬头就俩字:拉拉 夜微醺 瓦雷金诺,仿佛一枚遗世的琥珀 爱上哈迪斯的双股叉 就像爱上茨维塔耶娃的唇 爱上慢吞吞的小
总会有些土善于表达,肥而不腻 举起冬天里的江南 耐心地叽叽歪歪 只等阳光调整一下角度 调高一点温度 像等待左手表决,右手书写 谁也不能限制文字的想象 事先未设定的轨道,依旧划出伤痕 如果把我植入叶脉,静待春天 把一段梦演绎成科幻 那丛从《诗经》起飞的汉字 是否脱离繁重的肉身 我在暖窝里孤行 裸露着脊梁,像块石碑 时刻警醒,身体漏出的温度 怎样被朴素的棉絮拴牢 我且歌
发音,是自然撞击深渊的回响 那里有神明,有顶天立地的男人 高举的锋芒与皓阳争晖—— 孩童关上山海,窗外是腾空的绝唱 底盘依附着篝火 比铁锯撕扯更令人生畏 它有一双树形的青灯 孩童笃定地告诉砍柴回来的男人 门外的风,厚重 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黑熊 篝火里的青灯与男人影子重叠 成为画板上锐利的涂鸦 古老的邮筒 城市的街道很少有它们的身影 人们把情绪、物品统统丢进驿站 而后把
童年一不留神就上了炊烟的树梢 阳光没有骗我 网住几段追逐而过的记忆 破旧的门槛趴满青苔 纹理长不出绿芽 跟日子谈判 小院不小,春天足以安家 雨水很深,誓言很浅 一粒沙住不下一枚足迹 岁月有形 像远行的亲人手里的花瓣
岁月在镜子外缴械 冰冷覆盖玻璃 苍白,抽走脸上最后的血色 拍去雪花,一并拍去青丝 睫毛上融化的水汽,滴落 惊醒泡在浑水里的梦 也打碎天上的皎洁 手中拿着半个镜子,再无法复原 很久,没有找寻过自己 跟着很多人奔跑 被一万支箭温柔包围 迷失在失血过多的路上 面对面的人早已不敢相认 就像一片乖顺的落叶 不敢追问随风而去的脚步 还能否回到初心
一 慢一点 到人间的距离并不远 再慢一点 我们需要一点介绍彼此的时间 不然,那么多姻缘被错过 那么多年轻的想法来不及绽放 一朵茫然的雪花 随意找个枝头 就此歇下一生 来不及的,还有这个清瘦的人间 陌生的阳光下 折断的竹子开始重生 覆雪的小径有了新的足迹 这是我的大地,一派沉寂 我的眸子,黑白分明 二 落在地上 就是一丘厚厚的田野 落在房顶 就是一片巨大的瓦片
雨水把二月一洗再洗 还是无法洗去蛰伏的寒冷 贺知章的剪刀僵在诗里 暂时打不开一年的封面 河中,浪花已经长势迅猛 踩着谚语醉意归来 迎春花取出了体内的胆气 怂恿着草籽趁早起程 我听到大地在强劲地弹奏 阡陌返青的琴弦上 正好可晒复苏的骨头
时光好像被冻住了 还冻住了枝头的一片枯叶 风提前把阳光清扫了一遍 好让冰雪将我包抄 夜像一只懒猫 目光里长出了冰凌 这像极了我二十年后的余生 而此刻,我正踩着马路牙子 当然没必要和一场 未来的雪较劲 冰冻的年龄是深藏不露的 是自己都无法摸到的 胸口那丝隐隐的疼痛
她只有四岁,独坐在门槛上 对着镜子牙牙学语 空气开始醉意蒙 慢慢地倒进远山的怀里 门前的小树披着一抹霞光 爬上了二楼的墙面 小狗把周身的白挤进那面镜子 刚好够到白云身边的一弯新月
时间的逆流是朵易惊醒的百合花 藏不住向往的洁白 杨柳飞絮苔藓私语露珠低垂枫叶传书 岁月走向松软,月亮斜升 光辉爱着女儿十七岁的山坡 山花烂漫,每一轮的十七岁 我都在花瓣的背影里私藏一盏露滴 照亮昼夜攀爬的年龄渴望的归途 不必回头了,以青山为炉 用静夜煮浓一壶月光 为自己解酒 风雪夜归人 雪把这么长的夜铺回了家 它得要绕开多少棵大树 填平多少坑坑洼洼的日子 花去多少长长
月光外泄到街角 像远道而来的风 把随身携带的青春随意乱扔 街灯跟夜空一起熬着通宵 用体内的放纵填补星光的漏洞 拢围山冈的静寂抱紧夜鸟的啼哭 玫瑰刺破的隐痛 染不黑这睁着双眼的长夜 南风磨尖的麦芒 缝不了时间的伤口 萤火虫领回月光 扶不起烂醉的孤影 一朵玫瑰喝饱了露珠 另一朵玫瑰正在凋落 我如果现在就拔掉过长的羽毛 应该可以赶上那只开鸣的知了
云雾和我 都有被黄昏晕染的心事 桦岭山,把我们送到高处的时候 一棵桉树,正在替万物举着寂静 春天,于沟壑之中默默发芽 甚至有一朵桃红 独自在我的身体里,跃跃欲试 月亮收窄,一条语无伦次的缝隙 多像我的表白 彼时,星空藏好呼吸 你把最远处的时间,指认给 一个懵懂的少年 后来 有人看见我,从伤口边缘跳进去 你让石头在风中歌唱 它却 用不规则的棱角认出了我
含着水流,石拱桥在小河上 睁着眼睛 看守着河床的肋骨 父亲和老牛从眉弓上踩过 踏出额上纵横的阡陌 多少山里人 沿着小河,带走蜿蜒的眼神 却带不走流水 永不回首的离愁 石拱桥,在乡村 望穿秋水
小剧场开始—— 再冷的天仍然有急着赶路的人 等候极光 纸上的树枝凝寒。弹跳的麻雀 浩瀚的舞台,清显的缩影 身体拼装好了。在那样黑暗的地方 山野僵硬的脸上,指挥刀发生着变化 战壕。炮位。我的血压,归于平静 眼神。血丝。古典音乐,安静地呼吸 一束束电子光河,绿、白、黄、蓝 偶尔呈现红紫色,天空张开了所有耳朵 白云随风歌唱
风从来不说爱情 银杏树排成了琴键,弹不短不长的调子 冬夜 我们坐在湖边说来年的事 夜被拉得很长 月光是有弧度的 寂静在鸟的翅膀上抬高又放低 一层一层的浮云,也压不住天空的高远 就像故乡关不住儿孙们遥远的想法 和州湖深沉 湖水,盛得下整个天空
把村庄拴在河边,让岁月淘洗 不染一尘 素颜出镜,原生态的妆容 美得让人窒息 生活在这里的人 一生种植花香和鸟鸣声 挑一肩风雨 偶尔去城里贩卖新鲜空气 赤裸裸的流水,心事是透明的 是我们儿时的玩伴 交往最铁的朋友 一起嬉戏打闹,分享鱼、虾、蟹等零食 收获着童趣 金凤村用一道盘山公路 钓晨曦,钓夕阳,也钓万缕炊烟 群山作为诱饵 八百里清江,是好大的一条鱼儿
那个晚上10点之后的时间 从人间消失。钟表仍在徒劳裁剪 指针咬合着夜的汁液 只有那连环画上的线条与影子 叠印着几分真切,温热 他被人摘取泥腿上的水蛭 他咬牙切齿,魔法般抽动冗长的 永远抽不尽的毛竹篾条 他堆砌稻草,像建筑坟墓 他风中掏摸稻草的房顶、鸟窝 一次次改变雨水的流向…… 画幅左上角,是空旷的留白 一群乳燕的细细擦痕 命定的逆子啊,正由时间洇开 把握不定,消失又映
从你的左手移向了你的右手 “喀——喀——” 沿着你手中镰刀的音符 月亮在不断倾斜 你的腰也在倾斜 宛若你手中的镰刀 光阴有了倾斜的轨迹 月亮还在倾斜,麦垛的影子 从西面移到了东面 几声鸡鸣,醒了晨曦的梦 多少人从故土移去了异乡 你的思念 从心口移向了另一个方向
像一把旧匙归来 在深夜,悄然推开斑驳的门 原野辽阔 我的雨水,已备好足够多的绿意 那些复活草的呼吸 在兴奋中加快,在春雨中欢愉 在荒漠中坚韧,在胶着中蔓延 是谁,最后醒来 请允许人间的美好 自由落地生根吧 如同为了见你,我把明天握在手中 那些微小的祈愿 一点一点,正高过山峦
每个节点都让人欣喜 复苏,新生,就连久医不好的心疾 也有了自我催眠的术语 朋友说,你应该出门走走 看看田野,看看河流,看看一棵草是怎样顶 开冻土 与去年的那只蝶重逢 可她不知道的是 我体内的雪花和惊雷,已经用另一种方式 敞开了火焰般的心胸 此刻。杜鹃花开着 静谧又从容。无论窗外,有没有风
如果伤痛再次撕开你秘密的墙缝 就转身,一起去北川吧 看云朵褪尽所有的烟尘 绿野之上,裸露着水分子的纯净 春天的雨,会一针针缝合痛点 折叠成苍青色的屋瓦 一片片白云卷起姑娘的绯红 拼接成凌空欲飞的辛夷花 山歌笑着从花蕊跃出 醉卧绿蔓的臂弯 旧时光在篝火中嘶嘶复活 像牝马的前世记忆,耳边回响 走过羌寨的竹篱,古风 像鱼儿,游进心灵的河湾 簪一片白坭的云彩 你,就是北川羌寨
三叶草长在老屋边 像娘,一生都守护着老宅 像娘,长几茎绿叶庆人丁兴旺 开紫白小花,叹岁月多舛 娘不知道,它代表名誉财富健康 娘只知道,它可以清热消炎 娘叫它的小名——酸筋草 一叶早晨,一叶傍晚 还有一叶,是半个下午的 缝补浆洗,收拾洒扫 娘走的那天,爹脸色苍白 我和日子也脸色苍白 三叶草垂头,小花把院子开白了 后来的后来,三叶草 这老实巴交的草本,替娘 在家谱里,继续
那一棵孤树,喊醒 暮色的苍茫 活着,一直穿越尘世 那风里的一群鸟 正在撞击天空的边界 天空,很近又很远 留白处,那一群鸟 一次又一次搏击乌云 禅意地穿越逆光 不言放弃。风再起时 生命又有了另一个高度 一个人,怀揣秋风 仰望天空的残云 凝视向远方翩飞的翅膀 收集群鸟的声音 点燃自己心中的圣火
大幕拉开 又是一个不眠夜 对白聚集围城,分饰短暂的生命 旁白是会低头的麦穗 独白心里,颤动着一场杏花雨 必经的苦难从剧情中出走 牵着那一抹魂,拿捏人间百味 台上人化蝶扑坟 台下掌声,替老戏 说明白了小地方人的深情 唯你。目光冷峻 等在花开的春天,不曾主动说出爱 也不会主动伤害谁
阳光淡然 四月天。山居小寨的草木人间 骡子和主人 各自早已摸透脾气 他们。一起放慢脚步 一起咀嚼山野素朴的契阔 一起放牧时光 小木屋躬身谦让 角落里。兀自盛开的辛夷花 仍然记得 天空飘远的云 和树下走过的少年
沿着生命来时的路,回到 遥远的故乡。水秀山清 孩子们背着鱼篓 鱼儿上钩了,欢快的笑声在奔跑,上了春山 三月,古老的白山黑水 次第青绿。逝去的 童年,忽远忽近 孩子们呀,是一首无韵的 春词。在这低吟浅唱的 人世间
看不见汹涌,河水还是流向远方 尽头是大海,海天一色 可以忽略滩涂、礁石 汇集的力量 时时刻刻都在磅礴。过去的,已远离过去 也许,鸥鹭飞翔两岸 一次又一次,从昨夜醒来的时候 声音不曾嘶哑 用手指掐出半生的行程 岁月匆匆,只留下 轻描淡写的影子 由来,或已久。故事一直是简单的 只在黑白册页里去寻最初的答案
有处小菜园在郊外 像春日里种下一畦想念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高产的诗人 因为手中有一项作品正在进行 我拥有了另一种“时间和艺术” 酝酿一坛待嫁的“女儿红” 我在希望和现实的空间里期待潋滟的桃花坞 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鲁迅笔下的月下瓜地以及手举钢叉的少年闰土 当我的思念成花 我会亲手摘下一束送给我想念的人 是待嫁之女的芳醇 还是亦喜亦悲的留恋 也许,我种下的是一桩机密 一
一个人,手持烈焰 站在风中 豁免火苗的自由 空房子 腾出所有的空间 装下喧嚣 感伤 一个夜的伤情 碎了一颗心的无奈 一座山 伪造了一次偶遇 回响不够热情,掌声在哪里
春风撕下黄昏 月和星星裸出 牙齿发出金属的摩擦 踱出夜的朝阳听着 婆婆丁,小根蒜……报数 扭着蛇的身子顺从河床向前 还有不度的地方 比如玉门关,珠穆朗玛和那人
不要试图进入。那个时候笔尖上盛开的花 是蓝色的 花瓣雨一落,能发芽的 都流下幽蓝的眼泪 那个时候,我还困惑于 为什么仅凭七秒的记忆,浪涛中 取出一亩星辰 原来,天空已完全融入了这片花海 我毫不怀疑,我一直囚禁在 不能思想的形骸中。而你 终究不是只蜂子 这个午后,我又如何偷来春风 借今日之境 将赤裸的肉身,一瓣又一瓣地 扇动给你看
被画上刻度的光影 循着祖脉,折叠成线装书 透过甲骨包浆,目光可及 第一个甲子的地平线 日子,从未爽约 打开桑麻,熬煮节气 细数阡陌上的垛口 信不信,能看到我的故居 顺河而下的不止山重,还有顺风,顺水 黄道在天,复述着车轱辘似的吉祥如意 若不是代沟绊了一下脚 竟忘记今日不宜出门 还要看看,新房上梁的日期
桥头的梨园,在东风中醒来 颤抖着,曾经心跳的脉搏 化作深深的脚印 蔓延在河边的田埂上 树林中,一群头顶梨花的人 簇拥着,手拿铁锹 在一处新立的墓碑旁 一下一下,剖开春天的伤口 给疼痛的大地,刮骨疗毒
一列绿皮火车载着光阴,呼啸而过 向着春天而行 风儿席卷黄沙,向着春天而行 花朵伸出了鲜艳的一枝 向着春天而行 如今的我丢失了春天
从碎片堆中 考古人员 复原了千余年前 一只瓦罐 经研究 这只破罐子 被破摔前 是只什么东西都能 装进肚子里 身上刻满历史 心大出身贫寒性格脆弱 生来不是 让人摔的好罐子
汗漫 1 一个记者问弗罗斯特:“当可以直接用散文表达的时候,你为什么写诗?” 弗罗斯特反问:“为什么你要唱歌?为什么你要跳舞?这,就是一个古老的习惯,如果历史上没有任何人写过诗歌,我认为我根本不会写诗。” 写诗是一份古老的遗产,像唱歌、跳舞,只有部分人能成为这遗产的继承者。大部分人只会写广告词、本报讯、匿名信。 希尼喜欢弗罗斯特,“因为他有农民的准确和狡黠”。一个农民,他
一 当诗人用AI写作成为公开的秘密(听说已经有借助翻译软件译书的了),抄袭、套改都会成为江湖小把戏,而如何鉴别是真人写的,还是AI写的,这将是对编辑最大的考验。假如一本刊物都是AI写的诗,然后让人来阅读,想想就真够疯狂的! 我也没想好如何鉴别是真人还是AI写的。但是,如果发现一件作品,语言特别怪异,新鲜,词语间跳跃性很大,搭配得非常出格,天上一脚,地下一脚,东拉一句,西扯一句,没有什么逻辑
诗歌的自我反省 1.诗歌写作其实需要一种反省的力量,而非那种真理在握的指点江山和为人师表。反省意味着对自我写作的打量、怀疑、权衡与分析,从中找出自己诗歌存在的问题,思考如何去改进和改变,通过方法、技艺,充沛的情感,生活中一种新的发现,顿悟、想象力的处理,去冲破某些被堵塞的阀门,让诗歌得以来到一个开阔的地带。 2.我喜欢具有穿透力的诗歌。那种诗歌会瞬间把人抓住,击穿现实和事物
《寂》 青年画家刘文文,对油画有着倾心的热爱,虽经年劳作,但不灭的热情依旧于胸中燃烧。 他每年的创作,保持着稳定的质量和体量。其作品没有标新立异的符号,看似波澜不惊的绘画语言之下,却有当下油画创作中极其稀缺的自然鲜活和难以复现的生机。 70年代末出生的这代画家,无一不受到过流行文化的影响,这种影响,甚至大于他们此前在美术院校所受的教育,无数的青年画家意志游离,新奇怪诞地剑走偏锋,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