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的诗《客中初夏》写得精准、细腻、从容:“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真像是水墨画,层次分明地点染出了季候变化带来的微妙和特点,诗中满是那种走出沉默的冬天、走进乍暖还寒的春天的喜悦。这明净的喜悦,却又是那么沉着。 五月的欢喜落在雨果的诗里,则闪烁着油画的灿烂:“既然繁花似锦的五月向我们召唤,来吧,请和良辰美景要朝夕相伴……”(《既然繁花似锦的五月……
1 作为一个城市高原的游荡者和观察家,诗人昌耀在晚年感慨道:“我已看惯许多的人生。我已看惯许多的人死。我已经饱经沧桑。”(昌耀《与梅卓小姐一同释读〈幸运神远离〉》因为人生蹀躞,所以看得比别人更多。看得多了,也就看淡一切物事,看惯一切生死,有了饱经沧桑的命运。看,这个人生的基本动作,成了一个人饱经沧桑的必备条件;饱经沧桑,又是一个人成为一个诗人的必经之路。 在昌耀颠簸的一生中间,他看到了许多只有
古玉抬起手掌,腕带式数据终端在他的手掌上清晰地投射出时间:2074年1月22日10点40分。古玉叹了口气,心里自语道,天可真冷呐。 “刘成东先生的一生虽然平凡,但是值得我们每个人铭记……” 这句话把古玉的思维从虚无中拉回到现实,他的眼神吃力地聚焦到眼前的黑色幕布上几个白色大字:刘成东先生追悼会。古玉再往下看,稍高的木制礼台上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的女士,深情悲痛,在她那张俊美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泪
一、风暴 在宋老爷家空荡荡的后院里,我闻到自西风中鼓荡着的多种气味。风被铁笼分割成细密波状,那些气味在我鼻翼旁迅疾擦过。我不断跃动、低嗅,捕捉到新鲜青稞秸秆味、铁锈味,以及积腐多年的马粪味。在一只优雅的旋风里,我闻到格姆街上才有的焦麦面包味。我先感觉不安,才迟钝地感觉到饥饿。胃里连绵的回声喷出喉咙。我大叫几声。母亲试图安抚我,拖着一身灰白的毛发,绕着我转动,用疲倦的红舌舔我的脑袋和后背。一小束旋
白炽的灯光紧紧逼下来,逼得她把肩上的头颅又往低里埋了埋。 她把眼光移到地板上,屋内这么温馨又热闹,只有这一地的白瓷砖才跟自己一般模样,干净又冷清。每块方砖的中央晕着简单却不走样的花,四角里又各藏着一朵完整花形的四分之一,她眼前的这块,加上茶几左腿下的那块,再加上被移得不规则的两把椅子下的两块,就可以铺出五朵。 她定定地望着这一地的白,这一地的花。其实,看起来这样稍微年久的瓷砖已经不多见,在家里
1 南方的孙嘉木回来了。这个消息像一阵风,马上吹遍了麒麟村。 多年来,村里很多人只知道杨老太有一个儿子,就是疯子孙嘉林。只有上了岁数的人们才知道,杨老太还有一个小儿子孙嘉木,去了南方。其实孙嘉木每个月都寄钱回来,从一开始的几十块到后来的几百块,再到现在的几千块。杨老太就是靠着这钱,和疯儿子相依为命的。要是有人问起杨老太,你儿子嘉木呢?她就会说,木木在南方么。 那天,孙嘉林去参加村里一户人家的
贾平凹是陕西文学的一座山。路遥、陈忠实都往生了,贾平凹这座山越发显得庞大巍峨。陕西人大多爱读贾平凹,据说他的新书出来,陕西省内至少能消化掉十万册。虽然我也是陕西人,也写作,跟贾平凹却并不熟悉。其实也有很多机会去跟他私下交流,但我还是没有刻意去这样做,保持一种顺其自然的状态。人跟人的交往,需要缘分和时机,尤其是面对大山一样的人,我宁愿先保持一段远观的距离,因为这样能看到山的全貌。等你走入山中,反而看
德川家藏明永乐金刚杵的前世今生 故事要从德川家说起。在古代,日本的政治体系不像中国一样以皇权为大一统,而是由天皇和幕府两个部分组成。而天皇长时间被“虚君”化,幕府则由武家将军执政。在日本的历史上,一共有三个幕府政权:镰仓幕府、室町幕府、江户幕府。江户幕府作为日本最后一个武家统治的幕府,就是由德川家的人代代延续,从1603年开始,他们整整统治了日本将近300年。 江户幕府的创始人、第一代大将军是
1990年,姜涛考入清华大学医学工程专业。1994年,又考入同校中文系。1997年,他写出长诗《毕业歌》,计有十节二百二十八行。此诗成败于何种企图或风格?借来周伟驰的话,就是“巴洛克式的修辞”;借来姜涛的话,就是“对智力、想象力的双份贪婪”。修辞的滑雪,智力的冲浪,想象力的蹦极与跳伞——即便以很挑剔的视力去看,三者都已经玉成了此诗;而以更挑剔的视力去看,三者有可能玉碎了此诗。所谓成败,每在分毫。来
即 景 又是一年草木葱茏,天色氤氲 我站在阳台上,看小区警卫 三三两两把守疫情和道路 尘土扬起,在阳光下抖动金色衣袂 狗儿吠叫,好让一身筋骨发育在痒处。 我不理解气味,不理解主妇嘴里为什么 突然冒出了东北话,不理解肌肉里那些纤维 状的山麓 其实我不理解的还有很多 它们层叠着、晦涩着、在春光里充斥着 正等待一个知识分子沉溺于收集。 他和我一样,站在六层的高度、危情的高度 重
长江辞 回望历史的河流有摧枯拉朽之势 有浪遏飞舟之志 那是在大江东去时力挽狂澜的绝世之力 唐古拉,各拉丹冬,可可西里山是孕育生命的 大地子宫 当曲,通天河,沱沱河,楚玛尔河是不曾停休的 血脉源头 长江之水,以远古的沧桑迎接丰腴的梦想 并由表及里,由内而外滋生出崭新的激情 长江之水,听着“花儿”,唱着拉伊 在白牡丹,尕马尔,花花尕妹中倾吐着浓重 的乡音 兄弟姐妹们手捧哈达
日落团鱼山 小山远黛 黄羊逡巡着寂静的时光 在低低的尘世 风把石头磨成锋利的刀刃 把一座山 吹成停靠在戈壁上巨大的战舰 那些在大地上空旷而漫长的留白 是寂静的火焰和岁月熔铸的金线 落日将隐,在无际的星空 风吹醒了一双半夜里醒来的眼睛 腾格里沙漠中的植物化石 当最后一峰走散的骆驼迎来了月光 驼峰被风吹拂的同时,夜色在 沙漠中奏响了银铃般清脆的远古歌谣 那时候阳光正饱满地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是苏联电影大师,一生电影作品很少,只拍了七部半,但质量很高,每一部都是经典。其质地与数量有些像文学界的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他的作品不过三百页,但是它几乎和我们所知道的索福克勒斯的作品一样浩瀚,我相信也会一样经久不衰。”(加西亚·马尔克斯)塔可夫斯基的电影充满诗意,特别是关于电影就是“雕刻时光”极具想象性的描述,让许多观众、文青、知识分子欣喜并着迷。让我哀伤和喟叹的是,塔可夫
登云老汉坐在炕头上,“吧哒吧哒”地抽了一阵旱烟之后,就从靠墙的枕头里,取出几厚沓硬铮铮、新崭崭的人民币,手指上蘸着唾沫清点起来。点着点着,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你呀你,狗肚子存不住二两香油。真个!” 能怪老汉沉不住气吗?打从初级社到现在,什么时候分过这么多钱哟!啊呀呀,九百八十二块,一听都有点吓人!就在夜个(陕西关中方言,昨天之意)后晌的分配兑现会上,队长一连把他的名字叫了三遍,登云才站起身来。一
贵如先生的小说集《风儿吹过田野》、报告文学集《西部大淘金》和随笔及评论集《岁月不老》,页码不是很多,但我捧读了许久。三部作品集的出版时间分别是1984年、1989年和2014年,所收作品门类很多,时间跨度也大。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主流文坛正值朦胧诗歌、反思文学、改革文学、先锋文学等诸多流派此起彼伏的热闹阶段,远离文坛中心的青海作家诗人大多以拓荒者的身份与主流文坛展开零星对话。此时的王贵如于兰州大
时间:2024年3月17日 地点:西宁虎台 王丽一:受《青海湖》杂志之约,想对您做个访谈。没有人比我更有这样的便利条件了。 在青海文学界,您不算是多么有成就的作家,但我知道,您一直葆有对文学的无比热爱,从青年到老年,不管工作多么繁忙,文学始终在您心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同时,您也力所能及地做了一些文学艺术事业的组织工作,这和您心中的文学梦是分不开的。您能谈谈您的文学之路吗? 王贵如: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