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日的清风中编辑本期稿件,忽觉年已过半。正好读到王海燕先生散文《东城笔记》中的句子:“走着走着,一些事物淡入,一些事物淡出……”不禁心有所触,想起德语诗人里尔克的散文诗《军旗手的爱与死之歌》直击灵魂的起首名句:“骑着,骑着,骑着,在日里,在夜里,在日里……” 所谓文学,应该是以时间作为参照,映见生命的状态,播种生命的觉悟的颗颗种子。这可以是“生年不足百,常怀千岁忧”的神思,也可以是“穷达皆常事
1 托丽是被偷走的。托丽那绘织有大朵黄线牡丹的红被子上,放着一瓶白酒、一条白哈达。这就说得明明白白,她被某个男人偷走当老婆去了,而她自己是同意的。 按照程序,偷走三五天,顶多十来天,男方那边,媒人啥的就应该来提亲,进入下一个程序。可是过去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生。托丽是被偷走得太远了吗?可是,我想不明白,托丽为啥要这样离开呢?她要是想出嫁难道我不会同意吗?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也没有说过要嫁给
春。 东方红小学每年举行的军事野炊活动,如期而至。 那天一大早,我们四(1)班同学张全胜逢人便说,今天早上他是第一个到校的。为了表明所言属实,张全胜补充说,他来时,校门还没开,是他求门卫大爷提前开的门。后到的同学使坏,故意不信,有意刺激他,惹得他急要拉人去见门卫大爷。我说张全胜,我相信你的话。他这才放弃了要门卫大爷作证的念头。 铃声响起,同学们抬上装有炊具和食材的箩筐,按班次在操场上集中。校
补 过 弟弟在前我在后。 一根长木棍,扛在我俩的肩上,满当当的一桶水,随着我们的脚步,荡漾着,荡漾着,不时泼溅出桶沿儿……从沟底老黄土崖下的泉水井,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来,路过家门口,再顺着大路,到了梁塬上,踏进三姥爷家的门槛。 我俩为什么要给三姥爷家抬水呢?这事儿,最好去问大人。 我们只知道,几天前的一个夜里,在生产队的社员大会上,父亲与当保管员的小舅子,也就是我们的大舅,不知因为什
窗外风景 寓居东城,已荏苒十数个春秋,算是半个城里人了。可身在几十层高楼,而梦常常在百里外湟北老家低矮的屋檐下,听鸡鸣狗吠,看悬在山顶上、老墙上或柳枝上的月亮和星星,追着山坳里忽隐忽现的几朵灯晕,飘浮在深沉的夜色里,像萤火虫……醒来,有时看见一绺被灯光霓影熏染的烟云擦着窗户飘过,才知道自己悬置在半空中。 东城,在这座边城大十字以东,湟水依北山绕城出小峡而去。不比城西之繁华,也不比城南之开阔,东
“我得出一个想法:倪湛舸的诗宜于反复品读,尤其适合我这样的读者;同时,也得出一个遗憾:倪湛舸的诗必定招引大学者来批评,可能够胜任该项工作的人为何迟迟没有出现?”——为什么,柏桦要这样说呢?也许,只有“大学者”,才能对称于倪湛舸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知识集装箱”?真欲研究她的诗,或非其时,那就先来破除对她的两个误解。误解A,或以为倪湛舸将诗缠绕于“知识”。来读《回旋曲》:“在蒲宁的小说里读到费特的诗,‘
进化论 厌倦了生而为人, 我持续善行, 是为了托生成世界尽头的海豹, 想吃彩虹颜色的鱼群就闭着眼睛吞咽, 想到水面礁石上睡觉 就敞着嘴让口水滋养青苔, 如果厌倦了无所作为的海豹, 我还能继续升华成水汽, 拂晓的橙红阳光拂过苍绿的松涛, 傍晚的玫红阳光傍着垂地的靛蓝云层, 我是热与景致的透明通道, 过滤了生命的意义。 黑溪流动碎光 说起来,我从未见过仙人, 却爱以井蛙之
镶 牙 黄昏,我在啃食一块羊软骨。 用牙咬住一拽, “啪”的一声,半截侧门牙,断了。 原不打算镶牙。 准备就这么漏着风,凑合下去。 但张口说话,或一笑, 豁牙便露出明显老了几岁模样的黑洞。 朋友说,补上吧。夕阳还没那么衰老。 半年后,我决定装个假牙。把门洞填上。 我找了个牙医。 牙医说,先拍个X光片,看看牙根好不好。然后再决定 最佳方案。 走进拍片室, 牙医把我的头固定
桃花潭畔 花生是水煮,月饼是自制 蜜橘是枝头刚摘,酒也带了 与花相关事物,庵前重新被叙述 潭对面行人,林间若隐若现 巨大树冠连一起,阴影连带着 天空伏下身来,桃花潭前克制住 内心冲动,停一釉色茶杯 此刻,已经看不到瑞荣感应塔 星光坐在椅上,暮色渐渐 爬上了额头,水微寒,伙同 初秋的凉意,层层包裹而来 如孤独方山紧紧抱住 这一方桃花潭 雾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清晨,或
请允许我以诗歌的名义,大声说:有这样一些人,比谁都更需要阳光,阳光也更需要他们…… 1.约定 那一年,波士顿的冰桶挑战,火一样蔓延 一个倔强入骨的山东汉子被彻底浇醒: 是更需要阳光灌溉的一类人 黄河的几字弯未能挽留摇摇晃晃的脚步 注定折转延续暂停的西行,拖上沉重的躯体 浑然不知青海高原倾泻的阳光早已翘首呼唤了多年 低垂的云朵早已撑起河湟谷地午后的遮阳伞 我走出曾经打算养老的房屋,
群山的坠落 我梦见过群山在缩小 世界装进了画框 我在日夜兼程穿过一条河流 看星空下的人们 把生活过成永恒 果子又熟透了,从枝头滑落 夹竹桃绚烂得像失足的少女 它们,都在路边美得不知所措 很多时候,我觉得这半生 虚无得也要坠落 夏 至 山坡深处的夏天,已经成熟了 枝头杨梅在发酵,满山醉意 它们如此专注自己的角色 每一个,都红得热烈 大地宽厚,允许四季来来去去 允许不
贾樟柯无疑是中国第六代导演中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擅长以纪实的镜头语言来讲述当代中国底层社会的现状。从1998年描述山西小城汾阳青年、自称干手艺活的扒手《小武》横空出世,到2006年拍出轰动国际影坛的《三峡好人》,深入地展现时代变迁中普通民众的生活和命运,把中国电影现实主义叙事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一、“静物”与“好人”的影像阐释 《三峡好人》的英文译名为《Sill life》,即“静物”。为什么是
白渔,原名周问渔,1937年出生于四川富顺县。1958年大专毕业到青海工作至2008年退休,曾任地质技术员、文学编辑、专业作家,青海省作协秘书长、副主席、荣誉主席,青海省政协常委等。 1955年开始文学创作,1979年加入中国作协,曾经在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青年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作家出版社、青海人民出版社等十余家出版社出版《白渔诗选》《黄河源抒情诗》《历史的眼睛》《烈火里的爱情》《唐蕃古道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便看到了白渔老师温和的笑脸,听说我要来,特地站在住家走廊的电梯口等候。相隔10年,老人家依然精神矍铄,变化的是,手里多了一根拐杖,且行走有点蹒跚。在客厅坐定后问其原因,说是一年前外出时不慎跌倒,磕在了头部。经过治疗,总算是有惊无险,没有伤及大脑,思维和记忆依然清晰。 “运气还不错,没把我摔成个傻瓜。”白渔老师的笑声里袒露出他乐观的秉性。 今年春节过后,《青海湖》文学月刊主
1 白渔是青海当代诗坛最为重要的诗人之一,在国内有着广泛的影响力。讨论其人其诗,注定是一件繁难的工作,原因是,白渔自上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诗歌创作,写作生涯持续60余年,出版了近30部诗文集,时间的长度和文本数量的庞大,让置身其间的人,仿佛是在悠长又幽深的山谷中跋涉,面对沿途的旖旎风光有目不暇接之感,整体观照确有困难,此其一。其二,在漫长的创作历程中,白渔不断拓展着诗歌创作的题材疆域,审视生活的